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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這個地方之后,他總覺得前面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噩夢一場,因為這個地方實在是太過令人難以置信。
在畫家的眼里總會抱有一種念想,至少他是如此他總會執著于尋找某種真實,就像是季節春去秋來、太陽東升西落這類自然定理,找到之后才能在作畫時下筆如有神,無論寫意或是工筆,其本質上都是在表達客觀世界中某一刻、某一形態的真實。
然而圣地的存在卻會顛覆這種想法,常人能夠僅僅憑空想象,然后得到白雪掛滿枝頭與鮮花漫山遍野同時存在的畫面嗎
“這是陰山這明明是天堂”
鐘子期這幾天幾乎夜夜失眠,總覺得心里很低落,為此今天他決定天一亮就拿上畫具回到圣地的祭壇前,在一個小小的草坡上不斷安慰自己。
“畫家有畫家的方法,尋找真實”
這地方與鐘子期認知中金戈鐵馬的陰山之下截然不同,這里氣候溫和濕潤,早晚冷熱差也特別小,寧靜安詳得像個世外桃源,他直覺以為不曾有任何戰爭染指于此,可是實際上這里不久前才剛發生過與太平道眾的殺戮。
于是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耳朵、鼻子、皮膚,它們所感受到的真實就是真實嗎漸漸的,甚至開始懷疑記憶中揮之不去的有關于父母親的畫面。
無法下筆,無從下筆,無法下筆。
如果連畫家自己都不相信自己感受到的一切,那么他的畫作一定是毫無意義的垃圾。
不知過去多久,鐘子期一直站在原地,期間也沒有人去打擾,直到遠處傳來一陣歡聲笑語,只見四個金發碧眼的小丫頭圍在白鳳面前席地而坐,爭先恐后地說要聽故事。
白鳳用平淡無奇的語氣說起往事。
“這一切,都要從趙括的背叛開始說起。”
接著,他就開始講述一個關于夢想與背叛的寓言故事。
鐘子期不覺得這有什么特別的,關于人性之惡,他在父母離世后便已經體驗得夠多了,所以他聽白鳳說了幾句話后便陷入恍惚。
“等等”他心里忽然覺悟。
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事情發生在圣地里,正是最不可思議的一幕
腳下這片土地,曾經有過多少教會爭端,教徒廝殺沒有人會知道,或許圣女大人會清楚一些,但她也不敢確認。就在如夢似幻的那日,太平道眾血淋淋的首級猶在眼前,是白鳳的果斷決絕與慕容嫣的圣詠換來了短暫的寧靜。
換言之,現在鐘子期眼前所見的平平無奇的一幕,它是個美麗的偶然,與此同時,這個偶然真實得不可思議
他迫不及待要提筆畫下,這稍縱即逝的美景。
須臾,白鳳身邊那位默默無聞的小廝也走了過來,不過她只敢遠遠地眺望,不敢接近白鳳。
鐘子期在研磨丹砂取顏料的時候問了一句“阿珂姑娘,你怎么不去聽”
俞珂沒有正面回答,反問道“鐘公子是在畫畫嗎在畫義兄他們”
“是啊。”鐘子期道“不知道為什么,只要看見白兄他們,我就很想畫畫。”
“你很了解義兄”
“不,一點都不了解。”
俞珂疑惑地說“那鐘公子為何會自發地以白兄為題入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