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道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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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團的重新崛起是一個充滿著巧合,同時水到渠成的過程。
它沒有名字,喊它鮮卑教、神樹教的人都有,不過雖然名字沒有統一的叫法,眾人卻都有一個出奇一致的共識只有圍繞在鮮卑圣女周圍教團才存在,而圣地只不過是圣女的故鄉,離了圣女,就不會有第二個人可以傳達神樹的預言。
也是因為這樣,一旦離開圣女,任何信徒都無法自證自己的身份,也無法單靠自己認出其他信徒,這從根本上斷絕了傳教的可能性。
然而教團并沒有因此被壓抑,由圣女慕容嫣開始的教團世俗化運動,沒有人會想到最初的契機竟然是因為一朵“小黃花”,這將會成為教團興盛的基礎。
在慕容嫣第二次離開圣地踏上新旅途后,她便開始以一位殉道者的形象被更多人所熟知。
將自己囚禁在牛車上的牢籠里,衣著破落,身上的傷痕依稀可見,陰柔體格下仿佛有一顆極具韌勁的內心,這便是更多人所熟知的圣女慕容嫣。
這個牢籠鎖著全天下所有的罪孽,無論你曾經做過什么都會被原諒,接下來,只需要跟著這輛牛車繼續向前走,預言中的美好未來就會降臨。
這就是教團唯一的教義,非常簡陋,不成體系,以至于他們的經文也都是些只有旋律沒有文字承載的歌,這種東西只有情緒,無法傳達思想。可是僅僅靠這兩樣東西,圣女慕容嫣一路南下,至少受到過一萬多人拜謁供奉。
高昂端坐在中軍帳內,若有所思“你也覺得白鳳和慕容嫣是暴君”
人們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夠在圣女的帶領下與趙括和柔然大軍進行一次決戰,組織一次真正的反擊而不是守著長城直到老死、戰死
“高將軍知道嗎我們正在用一千年前的方式打仗。”楊筠道“讓巫女占卜行軍,讓巫女決定軍政大事,這簡直太荒謬了在士兵眼中,他們就是一群占著茅坑不拉屎的混賬,我們犧牲這么多人是為了什么難道不是為了勝利嗎”
高家軍上下皆以為白鳳和慕容嫣是不可一世的暴君,他們從不讓教眾上戰場廝殺,明明手握重兵,卻只是去做那些毫無意義的事情,另一邊的高家軍和邊軍困守長城,人員折損日夜不斷,一種微妙的平衡正在逐漸被打破。
最后愿意跟著一起走的只剩下零散的五千人,其中雖然民族各異,卻大都是北鎮人士。
“他們跟歷史上的暴君有何分別手握權利卻不履行義務,每日沉迷卜筮,眼睜睜看著前線將士不斷死去卻不作任何回應。再這樣下去,所有人都不會再想打仗了”
此前對白鳳與慕容嫣多有質疑的高昂看見越來越多的北鎮人入關成為中原的邊軍,開始參加筑城、屯田,不得不暗暗贊嘆,即使軍中反對的聲音頗多,因為白鳳與慕容嫣對世人的影響已經超越教團本身應有的力量,極盛之時,甚至手握邊軍的軍政大權。
楊筠也這樣認為,在他眼中,圣女詠唱的歌謠只會讓人軟弱,變得越來越厭戰,而教團本身,本就不是俗世的東西。
所幸這一路上教團的所有經歷都由鐘子期記錄在畫卷內,包括之后上巳節圣女祭祀之事,據說當鐘子期的畫作傳到御夷鎮內時便迅速遭到百姓瘋搶,一時洛陽紙貴。
高昂沉靜地說“我常常在想,不想打仗,難道不是好事嗎”
果然上巳節過后不久,陸陸續續便有普通百姓來到神女河前取水飲用、沐浴,他們重新拾起忘記許久的信仰和習俗,沉浸在圣女為他們編織的祝福中,不少人像是一朝得道似的,忽然間便下定好決心要去追逐關于圣女的傳說。
不依靠任何政策輔助和獎懲機制,在短短的一個冬天內集結超過一萬多人,這是相當偉大的成就,而且沒有付出過多少成本。看著這么多人從關外陸續遷徙至此,高昂與群馬關守將楊筠都感到難以置信,畢竟教團的存在是他們認知以外的事物。
這夜是教團的祈禱日,所有信徒都會離開自己的崗位來到圣女周圍聆聽圣詠,楊筠借此良機私下找到高昂面前,再度重申自己的主張。
“對于現在的我等而言,此乃將死之兆”楊筠鄭重地作揖道“請大將軍下令讓教團出戰”
高昂自然非常認可這種主張,他從軍數十年,不可能不懂得這種道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