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都沒有什么問題,人員數量和錢糧支出都對得上。不過實際有沒有問題還不好說,需要去軍營內查驗。”
岑參沒看出什么問題來,但是隴右邊軍欠餉多年,吃空餉是必然,這沒什么好說的,客觀規律而已,問題在于吃了多少空餉。
朝廷軍餉不及時,那么邊鎮各軍,就必須在現實中裁汰一批老弱,而花名冊則保持數量不變。
這樣的話,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弱朝廷拖欠軍餉的影響。
此乃人之常情,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而已。
“你去跟何昌期說一下,讓他來這里聽我調用。然后你就出發去蘭州吧,事不宜遲。”
方重勇嘆了口氣,深感節度使這官職真不好當,只是表面上風光,實際上在執行政務的時候,所遭遇的掣肘與限制非常大。
現在看上去是節度使管著各軍軍使,管著所轄州郡刺史,但某種程度上說,掌控手段都是間接影響,并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
比如說軍使這個職務,安史之亂后演變為兵馬使,直接掌管軍隊。到晚唐五代時期,兵馬使基本上就是“節度使備胎”。很多藩鎮內部的動蕩都是兵馬使挑起來的,與丘八們的關系更親近些。
文官出身的節度使,經常被兵馬使架空。
從哥舒翰讓管崇嗣去長安要軍餉看,各軍軍使絕非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不一會,何昌期來到簽押房,一見面就詢問道“節帥,我們現在是去各軍軍營里面抓人么”
聽到這話方重勇滿頭黑線,這家伙辦事很靠譜,但說話那是真的虎什么都敢說
“把這次跟著我們一起來的那幾個銀槍孝節的兄弟叫上,現在就去臨洮軍大營”
方重勇站起身,淡然說道,完全沒什么英勇豪邁之氣。
何昌期拍馬屁拍到馬腿上,只得訕訕告退,不一會,他們一行人就已經出了節度府衙門,直奔鄯州城外的臨洮軍大營而去
在隴右地區,一個一萬多兵員,還有七八千軍馬配置的軍,駐扎在一個大營里面,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稍有風吹草動,就容易炸營。
不說別的,大軍若是堆在一起,光這一萬多人和七千多馬匹的糞便都不好處理
因此無論是河源軍也好,臨洮軍也好,都是在駐地周邊,以“營”為單位分散駐扎,而軍使則是在建設多年不斷改建增補的半永久化營壘當中當值。
隴右邊軍雖然被普遍拖欠了軍餉,但是作為絕對主力的臨洮軍,是齊裝滿員,軍餉按時發放的。換句話說,現在臨洮軍內部很平靜,壓根就對其他軍鬧餉的事情不關心,更不會站出來“同仇敵愾”找節度使逼宮
所以看到方重勇結結實實的接住了這口大黑鍋以后,臨洮軍軍使蓋嘉運就覺得補齊軍餉的事情,跟自己完全無關了。
現在他是臨洮軍的代軍使,準備等下一任節度使到任后,他再順便轉正,完全不會引起什么波瀾。
更不需要看方重勇的眼色。
當然了,之前那些小動作,蓋嘉運也知道把方重勇得罪得不輕。
可是那又如何呢
蓋嘉運覺得,方重勇現在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難道他還有精力來找自己的茬
然而,這次蓋嘉運失算了
當方重勇帶著幾個銀槍孝節軍的猛士,一路暢通無阻來到臨洮軍大營的時候,心大到沒邊的蓋嘉運,居然在軍帳內大碗喝酒大塊吃肉
“蓋軍使,本節帥問你,無故軍中飲酒,何罪”
帥帳內,方重勇看著蓋嘉運,板著臉問道。
手里拿著一個羊腿在啃的蓋嘉運,頓時語塞,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一軍主將無故在軍中飲酒,到底是有罪還是沒罪,那要看有沒有出大事,有沒有耽誤大事。
如果沒有出大事,那就屁事都沒有,說出來也沒人會去管,上官最多口頭警告幾句了事。
但如果出了大事,當事人還是趕緊跑路為好,因為最輕也是斬首起步極有可能禍及家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