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圣人應該不會讓皇甫惟明兼任河北道采訪使。而一旦裴寬不幸遇刺,為了政務通暢,圣人大概會將河北采訪使,讓平盧節度使安祿山兼任。”
方重勇對基哥叉手行禮說道。
基哥一時間語塞。
他面前這位年輕的西域經略大使,說得是如此在理,以至于他這個大唐天子根本無法反駁
為什么皇甫惟明不能被授予河北道采訪使呢
這個便是基哥的權術手段,聞起來很臭,吃起來很香,不能拿到臺面上說。
因為一旦皇甫惟明被授予了這個官職,那么將來他任期滿了,返回長安述職以后,就進入了“宰相預備圈”。
接下來,皇甫惟明只需要在中樞擔任官員,然后等著基哥提拔當宰相就行了
擔任過六部或者中書門下官員,在中樞或者地方上擔任過監察官員,在地方上擔任過節度使,這些差不多就是擔任大唐宰相的必要條件了。
當然了,充分條件只有一個那就是基哥本人的信任與提拔。
皇甫家與李亨一家頗有些來往,而且皇甫惟明的族姐,還是基哥龍潛時很受寵的王妃。所以皇甫惟明若是出將入相,天然就是皇子們爭相拉攏的“績優股”。
試問這樣一個人,基哥又怎么可能讓他擔任河北采訪使呢跟皇甫惟明相比,安祿山身上的“優勢”太大了
胡人不得為宰相,乃是大唐政治制度設計中的天花板。
安祿山無論怎么玩,他都不可能從邊將變成宰相。如果裴寬不能單獨成為河北采訪使,那么用這個職務“打賞”安祿山,也就成為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方重勇的說法,可謂是一針見血。
基哥雙手抱臂沉吟不語。
方重勇雖然說得很有道理,但還是不能說服他這個掌控全局的天子。
對于地方上的節度使來說,能不能拿到采訪使的職務,其實并不是那么必要,只要不是志在宰相的話。
對于某個節度使來說,就算能拿到,實際上也只能起到錦上添花的作用,尤其是站在胡人節度使的角度看更是如此。
如果安祿山真要干掉裴寬,然后“應急兼任”,他大可以等裴寬去了河北以后,用點小手段讓裴寬“病死”。
畢竟,裴寬已經年近七旬了啊除掉這么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真需要玩那么大,在天子眼皮底下派出刺客行刺么
基哥覺得方重勇有點危言聳聽了,但是他非常謹慎,沒有說安祿山到底有沒有嫌疑。
“國忠啊。當日裴寬遇刺后,朕第一時間就排除了你的嫌疑,你可知為何”
基哥看著方重勇詢問道。
“回圣人,因為微臣在邊鎮多年,長安城的路都沒找全,無法對城內的大小事務都了如指掌,又如何能找到一個身著便服的朝廷重臣呢”
方重勇一臉苦笑說道。
基哥微笑點頭,顯然是很贊同方重勇的判斷。
這件刺殺案里面一個最容易被忽略的事實就是裴寬是輕車簡從,身著便服,幾乎等同于“隱身”狀態
要在這種情況下精準刺殺裴寬,那得有一個非常給力,對裴寬保持不間斷監視,而且對長安城街道很熟悉的后勤支援團隊才行。
要不然,單槍匹馬的刺客連裴寬在哪里,會不會出門,身邊有沒有護衛都不知道,那要怎么去殺人
方重勇回長安不過一兩日,他哪里有能力去謀劃這種事情
這便是基哥排除方重勇嫌疑的最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