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來勢洶洶的方重勇,田承嗣雖然意外,卻又一點也沒有驚慌。
他領著銀槍孝節軍諸將來到大同軍營地內,屏退閑雜人等之后,這才一臉苦笑看著方重勇辯解道:
“哎喲節帥啊,您真是高看末將了。
末將剛剛接手大同軍十多天,將不知兵,兵不知將,此為不知己。
回紇人遠道而來,銳氣正盛。他們有多少人,有多少糧秣,可以支持多少天,攻城的傷亡大不大。
這些末將都是兩眼一抹黑,此為不知彼。
不知己不知彼,貿然出戰必敗無疑。
況且大同軍滿編不過八千人而已,還不是駐扎在一處。若是向北進入云州解圍,成功還好說。
假如失敗,朔州只怕也要丟掉。
朔州一丟,回紇人可要南下取太原了。這個罪責,末將承擔不起啊!”
田承嗣連忙向方重勇抱拳行禮告罪。
聽完他一番解釋,方重勇身后眾將皆是面面相覷。不得不說,田承嗣的說辭是有道理的。
他不救云州,頂多丟掉云州的一半。
云州境內的靜邊軍駐地和武周城,暫時還是安全的。
可是田承嗣若是救云州慘敗收場,那回紇人玩一手“倒卷珠簾”怎么辦?
在場都是打老了仗的人,不是初出茅廬不怕虎的愣子,都是忍不住微微點頭。
田承嗣乃是朔州刺史,大同軍軍使,保住朔州,是他的本職工作,救援云州反倒不是。
方重勇長嘆一聲道:“云州乃是太原門戶,又連接朔方與河北,萬萬不能有失啊。”
他已經明白了田承嗣的苦衷,對方不是故意要擺他一道的。
事實上,方重勇也是通過這一兩個月,逐步掌握了朔方軍的情況。
這還是只是掌握部隊情況,而不是掌控這些軍隊,更別提如臂指使了。
田承嗣空降大同軍才這么短的時間,只怕連麾下各部的將領都沒有認全,他如何能將這支軍隊運用自如呢?
“節帥,其實回紇人入云州,這件事說大也大;說小,卻也不值一提。
孤軍深入,后路斷絕,只要輸一次,整個軍隊就會變成驚弓之鳥。
只要云中城不破,拖一拖,沒什么壞處。”
田承嗣忽然壓低聲音說道。
他的想法是很好的,但方重勇卻不這么認為。
因為田承嗣說的是正常情況,不包括河北邊軍與回紇人勾結之類的意外。
若是后者,回紇人退路就擺在那里,甚至可以說進退自如!
“你的部曲,能不能打埋伏?”
方重勇看著田承嗣詢問道。
“這……可以!”
田承嗣想了想,咬咬牙說道。方重勇都到這里來了,結果自己說連埋伏都不能打,那也太丟人了!
相比于突擊,打埋伏的時候,軍隊更容易控制,也更容易發號施令。這是不能推辭的提議。
“節帥,莫非……”
田承嗣想到一件事,連忙走到掛著木架子上的地圖跟前。
他看到了自己在地圖上圈出來的一個地點。
“看來,田軍使也是個有心人吶。”
方重勇也注意到地圖上的那個圈,微笑點頭道。
被圈出來的地方,名叫“黃花堆”,乃是朔州與云州交界的一個關鍵地段。因為春季開滿漫山遍野的黃花,附近山丘如脊梁而聞名。
數十年前,大唐名將黑齒常之,在這里狠狠教訓過突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