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基哥為什么要調走這些軍隊,其實也很好理解,多少有點防著王忠嗣自立的意思。
赤水軍三萬人,大斗軍來河東的有五千人,其他各軍都是零零散散的一些部隊,比如隴右節度使麾下的軍隊。
河東道守軍還被派往別處駐守了。
現在河西二軍聯手兵變,太原城內就算有神仙也擋不住他們了。
因為按照太原城內輪值的排班表,軍隊序列雖然被打散,但守城和巡視的官兵無論在哪一天,都有這兩支軍隊的人,而且是成建制的。
此刻王忠嗣根本懶得動,他閉著眼睛就能知道是誰在興風作浪。
以涼州安氏為首,還有一眾河西本土派,他們不想跟著基哥的沉船沉下去,成為“叛軍”。
長安那邊只要派個說客來,許以高官厚祿,便能很輕松的收買他們。這些人要的其實也不多,他們只是想“上進”而已。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王忠嗣在心中默默的說了一句。
盔甲摩擦的聲音,很雜亂,也很響亮。
還有腳步聲,聽上去人很多。
腰間橫刀的刀鞘,在運動中撞擊著大腿附近的甲片,發出那種獨有的刺耳之音。
府衙大門好像也被人打開了,平日里是只開中門的,所以大門的樞軸一直不太好。令人牙酸的聲音,那是腐朽的門軸與大門摩擦時產生的噪音。
王忠嗣雖然閉著眼睛,卻好像看到披堅執銳,穿著黑色軍服的赤水軍如潮水般涌入。
沒有刀劍入肉的聲音,沒有哭喊聲,沒有喊殺聲,甚至沒有辱罵聲。
一切都是那樣平和。
大概是沒人反抗吧。
王忠嗣忍不住嘆了口氣,他并沒有什么好后悔的,人心所向,無論他準備多少后招,都無法改變什么。
只是外面踏步的聲音大得嚇人。
好多人,應該是來了好多人。
王忠嗣突然睜開眼睛,便看到此刻書房大門敞開著,白孝德和身邊幾個親兵,已經拔出橫刀,護衛在自己身旁。
門外空空蕩蕩。
嘩變的軍士還沒走到書房,但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似乎是近在咫尺了。
“把刀都放下吧,不要枉送了性命。”
王忠嗣面色平靜的吩咐白孝德,和他身邊的一眾親兵說道。
后者聽到這句話,明顯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他的心思被王忠嗣一眼看破,再辯解什么,都是枉然。
白孝德將佩刀仍在地上,只是長嘆一聲,不敢看向王忠嗣。
一眾親兵們看到白孝德都繳械了,也都將佩刀扔在地上。
他們不是怕死,只怕死得卑微,死得毫無意義。
書房內彌漫著悲傷的情緒。
不一會,安重璋走在最前面,帶著全副武裝,只不過沒有攜帶弓弩的赤水軍精兵,來到府衙書房門外。
沒有一個人踏過門檻。
王忠嗣端坐于書案前,就好像山岳一般,讓這些人不敢上前。
“既然來了,為何不敢進來?”
王忠嗣看著安重璋的眼睛反問道,不怒自威。
見此情形,安重璋身邊的親兵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呵呵,名震天下,獨霸涼州的赤水軍,如今也成了這副模樣么?”
王忠嗣忍不住嗤笑了一聲,然后對著安重璋暴喝一聲道:“你們都給本帥滾進來!”
他聲若洪鐘,一聲大吼將安重璋和身邊的偏將、親兵們震得兩耳嗡嗡,幾乎是站立不穩。
不過安重璋還是一咬牙,大踏步的走進書房,與王忠嗣對視。
場面一時間分外凝重。
王忠嗣對著身邊的白孝德等人輕輕擺手,后者只好帶著親兵魚貫而出,如同逃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