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何昌期說了句實在話:“節帥,一個縣令而已,誰知道他叫什么。大唐有一千六百多個縣令呢,他這般的,死了不就死了,誰還記得啊。”
方重勇看了看桌案上擺著的人頭,忍不住嘆了口氣。
在大勢面前,縣令也是一只稍大點的螻蟻罷了。
而在這個時代,螻蟻是沒法留下姓名的。
“節帥,武強縣縣令雖然嘴上叫得兇,可守城的本事根本沒有。弟兄們趁著夜色悄悄攀爬上了城墻,沒費什么勁就開了城門,后面的事情就沒什么好說了。
按照節帥的吩咐,我們殺光了縣衙里面有官職的官員,首級都帶回來了。留了兩百人負責開倉放糧,也就這樣了。”
車光倩言簡意賅的介紹了一下破城的過程,實在是乏善可陳。
唐代縣城城墻的高度,有一個重要的分界線,便是安史之亂。
安史之亂后,由于藩鎮割據,各地各城皆加固了原有城墻,甚至在原有城墻外修筑“外城郭”。當然了,在朝不保夕的年代里,加高的部分基本上都是以土墻為主。只有揚州、成都這種大城才有大型磚墻。
在此之前,縣城的城墻十分低矮,也就防個盜賊而已。
方重勇心中毫無波瀾,只為桌案上那位縣令感覺惋惜。
他本無殺人意,但有人就是想死,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不殺頑抗者,無以震懾人心。有恩而無威,拿了好處的本地人,便會升米恩斗米仇。
人性便是如此。
正在這時,一個親兵走了進來,在方重勇耳邊耳語了幾句,然后退到一旁等待吩咐。
“帶進來吧。”
方重勇輕輕擺手,對車光倩等人說道:“你看,信都城派使者來了。”
眾人都是冷笑不止。
不打就不打,派使者來,便已經是露了怯。刀口舔血之輩,若不是為了詭計,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方重勇也不嫌棄,大馬金刀的坐下。
待那位使者進門后,看到桌案上的人頭,面色微變,一時間冷汗布滿額頭。
連看都不敢看方重勇一眼。
“來者何人啊?報上名來!”
方重勇瞇著眼睛問道,語氣不善。
“信都縣尉賈深,拜見方節帥。”
那人對著方重勇叉手行了一禮,他不過四十多歲,臉上寫滿了風霜,很顯然仕途并不得意。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次入銀槍孝節軍大營很危險,此人看起來很是憔悴的樣子。
“這個人你認不認識?”
方重勇指了指桌案上那個,顯得有些突兀又猙獰的人頭詢問道。
“認識,武強縣縣令張通幽。”
賈深微微點頭說道,雖然臉上看起來很鎮定,但一些面部微表情,卻暴露出他內心很不平靜。
“說吧,蘇有德派你來,是想對本節帥有什么指教呢?”
方重勇略顯不耐的詢問道。
“蘇使君想問一問方節帥。”
賈深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究竟要怎樣,才肯離開冀州地界呢?”
“把信都城給我們,我們自然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