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軍需很繁雜,可不僅僅是領一把橫刀,就算是把一個農夫武裝成士兵了。光軍服里頭包含的東西就很復雜,根據作戰地域和作戰方式的不同,軍靴都有幾種要準備。
這些東西都需要人去生產,光這些就很煩人了,還不算原料的問題。
退一萬步說,就算這些都搞定了,馬匹也搞不定。以汴州為核心的宣武鎮,周邊都沒有產馬的地方。
將來怎么獲取馬匹,也是個大問題。
“河北被節帥這么一攪合,定然有不少災民要渡河南下。接納他們,興建軍工作坊,以工代賑,可解決軍需的人力問題。
至于物料,不過財帛而已。下官已經研究出以鹽為錨,發行交子之法,與鹽稅并行。
有運河之利,不愁運輸,此法是可行的。”
劉晏自信滿滿的說道。
其實在李林甫當政的時候,就已經在研究“貨幣稅款”的問題,要求收稅的時候以“輕貨”為主,即以方便運輸的絹帛為主,然后讓官府用這些絹帛去采購糧食。
當然了,這樣做由于沒有配套的政策,效果很差,又是動了權貴們的蛋糕,所以遭遇了抵制。
而參考后世經驗,大清往死里收鹽稅,然后國家層面降低田租地租來彌補虧空,實際上是增加了稅收人口,也在地主階層的身上薅羊毛。
這也算是封建時代打破傳統稅收困局的一劑偏方。
所以劉晏提出的“輕田租,加鹽稅”的辦法,不失為改善財政的辦法。特別是汴州有運河之利,可以用絹帛收糧食,方便運輸,使得商品的流通不存在物理障礙。
當然了,他這些建議里面有個核心問題:宣武鎮旗下六州,沒有大規模產鹽的地方!周邊州縣也沒有!
果不其然,方重勇一只手扶著桅桿,然后向劉晏伸出另外一只手道:“鹽從哪里來?”
“登州有鹽,也有馬。”
劉晏不動聲色說道。
這下方重勇也震驚了,他難以置信的說道:“唉,這是本帥孤陋寡聞了,今日方知海邊也能養馬。”
聽到這話劉晏滿頭黑線,忍不住“科普”道:“節帥,海邊是不能養馬的,登州本地也不產馬。但是渤海國有馬,而且很多。我們可以找渤海國國主買馬,大規模的買。”
登州到渤海國,這條路線,渤海國那邊大宗交易的主要“商品”,除了新羅婢這種“硬通貨”外,另一項大頭,就是遼東那邊來的馬匹。
當然了,為了“杜絕”販賣新羅婢這種令人“深惡痛絕”的非法買賣,大唐在登州設立了“勾當新羅所”,也就是專門管理遼東(主要是渤海國)海貿的官方機構。
其他正常的商品,壓根就不需要什么“管理”,需要管理的是什么,這一行的人都心知肚明,大唐官府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共同管理登州與渤海國海貿的,是某個在此任職的大唐官員,和一個渤海國派來的本國權貴。遇到了糾紛,各國管本國的事情。
由于當年桀驁不馴的渤海國國主大武藝被方有德打到了皇宮,最后居然被嚇死了。因此之后渤海國的新國主大門藝(曾經擔任基哥的宮廷侍衛)侍奉大唐甚為恭敬。
就因為這個,所以登州的海貿雖然繁榮,卻也一直沒鬧出什么事情來,顯得有些波瀾不驚。
方重勇看了劉晏一眼,微微點頭道:“劉判官似乎是對登州知之甚詳啊。”
這話頗有深意,劉晏生怕方重勇誤會,連忙解釋道:“下官之前想離開長蘆鹽場很久,打聽了關于登州的不少事情。現在渤海國那邊負責海貿的權貴,正是大武藝之子大欽茂。而他……”
劉晏想了想,還是長嘆一聲道:
“當年您父親奇襲渤海國那件事后,大欽茂在他身邊當過兩年隨從。
這是太上皇安排的,這兩年他毫無自由可言,形同奴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