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韋堅也不知道該說好還是不好,畢竟,韋氏就是其中一員,在這波浪潮中玩得還挺起勁的。
按照顏真卿的設想,現在關中的情況,應該是亂成一鍋粥,大家都翹首以盼穎王李璬回長安撥亂反正。
但實際上,現在大家習慣了頭頂上沒有實權的皇帝,誰也不想再請個爹回來。
顏真卿的那些秘密布置,在關隴世家的抵制下,就跟透明的一樣,三下兩下就被掃除干凈了。
人心,就是這樣的善變。
只要有利益,哪怕是摯愛親朋,也可以拋棄。關隴世家并不會因為顏真卿本人出自這個群體,就對他言聽計從。更不會把遠在荊襄的李璬當回事。
既然他們已經有聽話且沒有主見的李琬,還要李璬作甚?
難道顏真卿會比沉迷修仙的李寶臣更容易擺布么?
其實答案是明擺著的,只不過有些人寧愿相信盛唐的復現,不愿意面對現實。
“兄長,這天下大概還能平靜幾年,幾年后,腥風血雨是難免的。”
韋蘭面色沉重說道。
“嗯,不過,要等我們擊敗李璬才行。”
韋堅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說道。
開弓沒有回頭箭,這是生死存亡的一戰。即便顏真卿之前向關隴世家承諾了很多東西,現在他們也顧不上了。
關中世家們近期已經達成共識,擁戴李琬作為傀儡皇帝,架空李寶臣和他的親信,堅決抵制穎王入關中。
這次,由李寶臣長子李惟誠領兵掛帥,馬璘為副將,屯兵兩萬于藍田,打算伏擊李璬的人馬。而李璬屯兵山南商州,準備走小路奇襲藍田進軍長安。
在內應的配合下,奪取關中。
對于韋堅等人來說,戰場已經單向透明。
此番在關隴世家的配合下,所謂“內應”已經給李璬傳遞了假消息,現在這位基哥子嗣中最爭氣的一個,估計還做著入主關中,一統天下的春秋大夢呢!
韋堅冷笑道:“未來還不好說會怎樣,但李氏宗室被架空,成為傀儡,已經不是什么難以想象的事情。就算沒有李寶臣,將來關中也不會消停的。你就等著瞧好了。”
“是啊。”
韋蘭嘆了口氣,有些惆悵。
當初那么強大的大唐,皇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的。
現在,說沒了就沒了。皇帝如同掛在旗桿上的旗幟一樣,說什么都沒用,一切都要聽扛旗幟的人怎么說。
正在這時,一個穿著皮襖,頭戴斗笠的傳令兵,也顧不上拍打身上的積雪,直接走進衙門,對韋堅抱拳行禮。
他從腰間抽出一個細竹筒,將其雙手呈上,遞給韋堅。
“好!”
拆開信,韋堅大叫一聲,猛捶桌案!他臉上的肌肉都緊繃著,興奮中帶著壓抑。
……
商州西北,熊耳山腳下。這里是一條類似“棧道”的路,只不過不是突出在懸崖邊上的。它是在崎嶇的鵝卵石道路上,用木料和鐵料支棱起來的一條人工路。
不到一丈寬,可以牽著馬,但不可跑馬。腳下的木料,因為長時間年久失修,已經破敗不堪,一踩就塌的腐料隨處可見。
其實這也不稀奇,因為上次修繕,還是在開元十四年。基哥年輕的時候,倒也做過一些人事。
然而誰也想不到,有一支軍隊,正頂著風雪,走在這條棧道上。他們企圖穿過冬季人跡罕至的熊耳山,奇襲藍田縣。
“顏相公,這次進軍真的可靠么?”
身著普通唐軍軍服的穎王李璬,湊到顏真卿身邊低聲詢問道,不,他現在已經登基稱帝了,叫天子李璬也挺合適的。
李璬膽子很大,并且他對任何人都不是完全放心。所以這次奇襲,李璬不僅親自掛帥,而且親自領兵。他要憑借這個獲取戰功和威信。
李璬在基哥子嗣里面,屬于是比較出色的。拋開能力不談,他的性格,和太宗皇帝更像,當然了,能力遠遠比不上。
看做一個乞丐版的太宗,倒也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