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驛館的驛主發現朝廷的使者“不翼而飛”,連忙派人稟告安守忠,并將屋內的情況都說了一遍。
此時此刻,安守忠正在宴請李棲筠。得知朝廷派來的宦官失蹤,他的笑容剎那間凝固在臉上,然后面色僵硬,對驛站派來的人擺擺手,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
等驛站的人走后,安守忠這才對李棲筠訕笑道:“關中那邊派來的狗宦官,本來該傳旨的,結果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大概是貪戀這洛水上的美景吧。”
“安將軍適才相戲耳。
以李某愚見,想來關中來的使者,應該是看到安將軍不肯接旨,怕將軍加害于他,逃之夭夭罷了。
又怎么會有心情在洛陽城內游玩呢。”
李棲筠哈哈大笑道。
“李先生所言甚是,安某便是這般想的,剛剛只是說笑,唉!”
安守忠無奈點頭。
他也是沒料到,這狗宦官真的敢跑路!
“宦官傳旨,若是將軍接旨,他也落不到好,畢竟安將軍不可能去長安。若是將軍不接旨,他回長安難免被罰,搞不好丟命。安將軍心情不好,找借口殺他祭旗也是可能的。
所以,李某若是那位宦官,此刻只怕也要逃之夭夭。回長安后,直接告安將軍一狀,就說洛陽兵將皆反。到時候長安派人來問,將軍不反也得反了。”
李棲筠悠然長嘆道。
安守忠被他說得心里發毛,也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位姓李的使者,確實不一般。
汴州當真是人才濟濟啊!
“還請先生教我。”
安守忠恭敬抱拳行禮道。
李棲筠擺了擺手,不以為意說道:“李某不過是作客洛陽而已,今日便要返回汴州。安將軍可派一名使者與某同去汴州,在汴州設一進奏院,方便雙方聯絡,對外秘不示人。但是李某肯定不能留在洛陽給安將軍出謀劃策,這也不合適。”
李棲筠婉拒道。
安守忠微微點頭,他也看出來了,汴州那邊暫時沒有謀取洛陽的心思,要不然不會這般表現。
看到安守忠已經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李棲筠繼續開口說道:
“不過嘛,李某還是得提點一下安將軍。人無傷虎意,虎有傷人心。
且不說洛陽扼守著關東到關中的陸路,兩京馳道至今人來人往。
就說這河陽三城與洛陽近在咫尺,扼守通往關中的漕運。安將軍沒有截斷漕運的打算,關中那幫人,可未必如您一般想。”
李棲筠點出了安守忠與關中朝廷之間最大的矛盾,也就是地理矛盾。
洛陽若是封鎖住了關中進出關東的通道,那么關中之地就只能自守。關中地狹,無法支持長安這么大一座城池,就算現在長安城的人口已經大量減少,那也不是關中可以負擔得起的。
安守忠只要敢封鎖通道,關中那邊就敢跟他玩命。
“先生可否說得更細致一些?”
安守忠似懂非懂問道,剛剛李棲筠那番話,沒有說得太透。他也顧不上暴露智商的憂慮,直截了當的問了出來。
李棲筠耐心解釋道:
“關中那邊希望安將軍恭順,其實不過是嫌洛陽利益太大,安將軍不配占有罷了。關中的朝廷怕安將軍起兵,因為這對他們來說影響太大。而安將軍也不放心關中那幫人,害怕他們謀害。
越是擔憂,就越是防備。越是防備,就越是擔憂。
李某不好說關中是不是會派兵攻打洛陽,只能提醒安將軍,防人之心不可無。”
安守忠繼續點頭,不置可否。其實他心里對這番話大為贊同,只不過不方便當場扼腕嘆息罷了。
“要不,你跟李先生一同去一趟汴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