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元某將來是要當宰相的人,又何必跟蕭穎士這種冥頑不靈的酸儒爭執呢?
蕭穎士不配,完全不配!
“呵呵,元某失態了,見到故人太過興奮,有些忘乎所以了。”
元載臉上露出虛偽的笑容,假模假樣的對蕭穎士叉手行了一禮,隨即轉身告辭。
話不投機半句多,說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看著元載大搖大擺的離去,蕭穎士只為他而惋惜。以元載這樣的性格,將來必定得志猖狂。
方清雄才大略,即便現在能容忍這樣的人,將來清算,卸磨殺驢,也是跑不掉的。
只是,身在局中之人,能否看得清路呢?
很難說。
唯愿他自求多福吧。
蕭穎士回到自己所居住的別院,還有很多如他這般,進士出身等待選官的教習,也都在一個院落內居住。這是汴州朝廷所提供的館舍,吃住都免費,只是俸祿很少,聊勝于無。
進入臥房內,蕭穎士在桌案上鋪開大紙,開始記錄今日在汴州的所見所聞,以及他教書的心得。
當然,與元載沖突的那一幕,自然而然就略去不寫了。
蕭穎士總覺得方清的政見比較特別,所頒布的政令,也和從前大不相同,但有奇效。
比如說那個被人嘲笑的“十畝菜園令”,如今卻讓汴州市面上的菜肴豐沛起來,使得大量的酒樓酒肆開張營業,方便了往來旅客與商賈,使得商業更加繁榮了。
已經有些農戶,放棄種糧,轉頭專門種菜,反正不愁賣。
這些事情,讓蕭穎士感覺,如果說真有人能改朝換代的話,那非方清此人莫屬。
因為這一位能看到那些丘八與節度使看不到的地方,其眼光之深遠,細思極恐。
蕭穎士下決心,要把這些都記錄下來,傳于后世。
“或許,大唐以前就有地方做錯了,等到想改的時候,已經是積重難返,唉!”
他忍不住搖頭嘆息,那是多麼輝煌的一個盛世啊,從其全盛到墜落到如今的分崩離析,也不過短短十數年而已。
蕭穎士想起當初方清跟他說過的,所謂王朝更替,是“其興也勃,其衰也忽”。那時候蕭穎士還不以為然,以為真有所謂的“萬世之基”。
結果現在回過頭來看,只能說方清的腦子太清醒了,他不像是個要篡位的權臣,反倒是像是那種擔憂王朝毀滅,戰戰兢兢殫精竭慮的亡國之君一樣。
其實,現實情況比方清預料的要好多了。
吃飽穿暖便是人心所向,蕭穎士在汴州已經看到了新王朝的新氣象,心中頗為欣喜。
唯一可惜的是,李唐皇室不再掌權了。
……
汴州軍以猛虎掏心之勢,在洛陽大戶薛氏族長薛奇童的配合下,一舉拿下洛陽,損失微乎其微。
此戰之中,新投靠過來,原屬于控鶴軍精銳的左射營,勇猛異常。
或許是報仇心切,或許是想在新主面前證明自己,此戰他們打得是十分賣力。
也可以說是手段兇殘到了極致,所過之處,敵軍無一活口。
這支規模數百人的精兵,硬生生將企圖集結起來的洛陽守軍給打散了,從含嘉倉一路殺奔到洛陽皇宮,吸引了大量守軍的注意。
戰后評定,左射營為首功,自營主韓游瑰以下,各有封賞。
雖然這場戰爭的掃尾工作還未做完,但左射營已經作為回汴州參與檢閱的隊伍,返回了開封縣城外屯扎。
接下來,他們會接受封賞,給財帛,給官職,給田宅。
今日,便是朝廷給他們安排的接風宴。
對于一場宴會來說,左射營數百人,實在是人太多了不好安排。所以劉晏特批,在開封城外的上源驛,舉辦宴會,自韓游瑰以下,所有左射營成員都要參與,不得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