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抱真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憤恨:“李琩弒父奪位,本已是大逆不道,可他登基后更是昏庸無能,致使天下分崩離析。我們兄弟二人本應勤王討逆,可奈何大勢已去,只能退守太原,眼睜睜看著大唐走向滅亡。”
李抱玉站起身,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春天的夜風拂面而來,依舊帶著一絲涼意。
他望著遠處的夜空,聲音低沉,長長嘆息道:
“是啊,大唐……真正的大唐,早已在李隆基倒行逆施的那一刻,就已經滅亡了。
如今的天下,不過是群雄割據,各自為政的亂世罷了。
李琬,他又算什么狗東西,當初皇甫惟明幽州兵變,就已經把李琬掛在旗桿上當旗幟了,他也配正統二字么?
要說方氏父子,那我真還要豎起大拇指說一句英雄好漢;至于李琬這般的廢物,丟盡了太宗皇帝的臉,唉!”
李抱玉和李抱真二人走到今天這一步,可謂是時也命也運也,并非是他們主動要這樣做。在時代的洪流面前,一個人能選擇走什么樣的路,常常是身不由己,自娘胎起就已經定好了的。
李抱真走到李抱玉身旁,目光同樣投向夜空,烏云遮住了月亮與星辰,看不到一絲光亮,猶如這開啟的亂世一樣,看不到結束的一天。
他語氣中帶著一絲傷感,壓低聲音問道:“兄長,你說我們兄弟二人,是否對大唐不忠?”
李抱玉沉默片刻,緩緩搖頭道:
“不,我們并非不忠,或許,我們已經是大唐最后的忠臣了!
占據河東的這幾年,我們一直謹小慎微的守著太原府。
倘若朝廷能夠撥亂反正,匡扶正義,我們交出太原府又如何?
倘若我們真的一心要爭霸天下,幾年前就動手了,又何苦等到今日?
可惜啊,如今的大唐,早已不是我們曾經效忠的那個大唐了。
李琬不過是皇甫惟明扶持的傀儡,韋堅更是霍亂朝綱的奸臣。他們,都不值得我們去效忠。
要不是顧忌李琬是太宗的血脈,今日我早就一刀將他宰了!”
李抱玉臉上閃過一絲惋惜和憤恨。
李抱真點了點頭,他亦是搖頭道:“是啊,真正的大唐,早已隨著開元盛世的落幕而消逝了。我們所能做的,不過是守住這一方土地,護佑一方百姓罷了。將來如何,誰又知道呢?”
李抱玉轉過身,目光堅定看著李抱真說道:“正是如此。亂世之中,唯有實力才是根本。我們兄弟二人,必須牢牢掌控河東,才能在未來的亂局中立于不敗之地。天下無主,誰有本事,那就誰來取!”
李抱真微微一笑,語氣中帶著一絲調侃:“兄長,如今你可是自封的河東節度使,手握重兵,威震一方。若是放在開元年間,怕是李隆基早就夷滅我三族了,你我兄弟二人豈能在這府衙閑聊?”
李抱玉搖頭苦笑道:
“開元年間?那時的節度使,不過是朝廷的爪牙,罷免節度使也就李隆基一句話而已。哪像如今這般,各地擁兵自重,割據一方。說到底,這都是亂世的自保之舉而已。
干弱,則枝強也!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多簡單一個道理,又何必多說?”
李抱真收起笑容,神情變得嚴肅:“兄長,你說……我們是否還有機會,重現大唐的輝煌?”
李抱玉沉默良久,緩緩道:“或許有,或許沒有。但不管怎么樣,我們都要活下去,讓家族興旺發達。”
此刻他臉上寫滿了惆悵。
癌癥晚期求神拜佛的病人實在不要太多,因為生活沒有希望,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人總要有個盼頭才能活下去。
但一個人認為生活有希望,不代表他的生活就真有希望,很多時候只是個人的一種愿景罷了。
李抱真點了點頭,目光中閃過一絲堅定,鏗鏘有力的說道:“兄長說得對。只要我們兄弟二人同心協力,未必不能在這亂世中,闖出一片天地。”
書房內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夜風輕輕吹動燭火,映照出兄弟二人疲倦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