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重勇看向李昭說道,雖然語氣平靜,卻顯得不怒自威,氣場逼人。
李昭見過最大的官,就是襄州刺史趙贊了。
他有些緊張的看了李白一眼,見對方已經急得冒火,于是咽了口唾沫說道:“官家,逆賊李璬在荊襄倒行逆施,弄得百姓民不聊生。草民懇請官家派王師蕩平賊寇,還荊襄百姓一個朗朗乾坤啊。”
“請細說一二,本官現在還是一頭霧水。”
方重勇嘆了口氣,李昭大概是被嚇傻了,以至于詞不達意,說了一大通廢話。
李昭這才清醒過來,竹筒倒豆子一般,將荊襄那邊的“新政”描述了一番。包括李璬是怎么聽信盧杞的建議,全權委托他“撈錢”,官府又是怎么虛標土地與田宅的價格,敲骨吸髓。
全都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聽到這番話,包括李白在內,包廂內其他人都被這種異常炸裂的斂財操作,給震驚到了。
本來可以直接搶的,居然還給別人留下價值一萬貫的田宅!
李璬當壞人為什么還能當得如此善良?
方重勇一時間居然找不到詞來形容這種行為,他簡直想哭死。
“這,這不對吧?”
張光晟一臉震驚,自言自語道。
李璬這是在搞什么啊?
張光晟弄不明白李璬這么玩又有什么意思。
他也算是對基哥很了解的人了,包括基哥斂財的手段,遠不止“略知一二”的地步。
在張光晟看來,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做絕!
既然開搶了,直接絕戶就完事,推給盜匪就行!
李璬這樣斂財,既把人得罪死了,撈錢的效率又很低。
哪一頭都不靠,可謂里外不是人。
田宅的估價,對撈錢影響極大。因為田宅這種東西無法變現,也無法變成軍費,估價的彈性還很大,容易讓底下的人上下其手。
如果田宅估價很低,那么大商賈隨便打發個三兩棗就能過關了,不至于傷筋動骨。
可如果底下的官員要整死某個大商賈,那么將他的田宅估高價,然后直接去他家里搬東西就行了。
這其間尺度太大,執行的官員一定會利用職權大肆斂財。然后李璬和朝廷,便會錢撈不到幾個,卻是把惡名擔了個實實在在,最后肥了前去抄家的官員。
李璬作為天子,他這么玩,到底圖個什么呢?
張光晟想不明白。
“這么粗暴的嗎?”
方重勇好奇問道,幾乎是脫口而出。很快他便察覺到失言了,連忙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隨即正色說道:“汴州歡迎你們來此定居,你們可以先暫住在李太白家中,然后去汴梁城內看看合適的宅院。只要遵守朝廷的法度,這里便會很適合你們安家落戶。”
“謝官家,謝官家!”
李昭感恩戴德。
汴州如今大量人口涌入,外地人只是“客居”,能夠在城內城外置辦宅院,卻不能購買土地耕作。
方重勇為了發展工商業,所以制定了嚴苛的土地政策,強力打擊土地兼并。
目的,就不是為了主動擴大耕地面積,而是為了發展第二產業,讓那些外地來的流民在城內或者郊外居住,成為富商或者雇工。
卻不占有土地。
如果大家都跑村落里去耕作了,那么誰來生產銷往全國的商品?
方重勇剛剛那一番話,實際上不僅是允許李昭在汴州居住(畢竟這個門檻很低),而是暗示他,可以把荊襄的產業,搬遷到汴州來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