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陽湖,是被幾個州圍起來的一個“棋眼”,也是爭奪戰略優勢的關鍵所在。而要奪取鄱陽湖的控制權,就必須要奪取豫章城和贛江的控制權。
豫章城在誰手中,誰就占據優勢。
當然了,依舊是和下圍棋同樣的道理,鄱陽湖周邊這一片,只能算是“局部”。必須得把長江也算進來,那才叫整體。如果從這個大局來看,“棋眼”就不在豫章了,而是在長江通往鄱陽湖的入口潯陽(江西九江市)。
誰占據了潯陽,誰才占有戰略交鋒的主動權。
所以現在的局面,是荊襄軍在鄱陽湖范圍內局部占優,但汴州軍整體占據主動。他們通過長江上可以輕易獲得來自揚州的補給,不管是兵員也好,物資也好,長江這條黃金水道的運輸能力,哪怕在方重勇前世的現代,也不遑多讓。
在于頎看來,從獲得局部優勢,進而奪取整體優勢,這是一條非常穩健而且可行的思路。
“于節帥,以末將之見,我們現在應該迅速追擊,直接攻打都昌縣。趁著汴州軍新敗士氣不高,打得他們暈頭轉向!”
梁崇義對于頎抱拳行禮道,心中忍不住對那些傳言不屑一顧。
什么汴州水軍猛如虎的,都是些無稽之談嘛。今夜初試鋒芒,便攻下了汴州水軍經營多年的釣磯山水寨。
對方是什么成色,從這里也能看出一點端倪來。
不過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罷了。
沒想到,正當梁崇義想入非非的時候,卻聽于頎長嘆一聲道:“梁將軍,為官之道,在于三思。所謂三思,便是思危、思退、思變。不三思可不行啊。”
梁崇義聽得一臉疑惑,輕聲詢問道:“節帥,末將不懂這些。”
于頎看著遠處燃燒的水寨,不急不緩的說道:
“所謂思危,便是未雨綢繆,不要等危險來臨前再想辦法。
所謂思退,便是明白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如果做錯了,要怎么保全自己。
所謂思變,便是不要沉迷于現在的勝利,要考慮可能會遇到的變化。
梁將軍勝了一場,寫一封奏折上報朝廷便是。
朝廷若是有賞賜,將軍臉上有光;若是不賞,那是朝廷欠你的,將來出了事也好說。
要是梁將軍執意要攻都昌縣,贏了那是你不聽號令擅自行動,輸了只怕還要問罪。
如今魯炅叛逃,正是我們立威立信的時候,贏一場,等朝廷的圣旨便是。
那樣即便后面輸了,梁將軍也是聽命行事,勝敗乃兵家常事而已。
是不是這個道理呀?”
于頎摸著下巴上的短須看著梁崇義。
臥槽!
梁崇義心中一驚,嚇得后背都被冷汗打濕了。他還想著一路突突到潯陽呢,沒想到這一戰居然這么多彎彎繞繞的。
其實于頎還有個“言外之意”沒有明說,梁崇義如果能看出來,一定會受益匪淺。當然了,如果他看不出來,那只能說明此人的成就也就副將到頂了,永遠不可能單獨領軍。
事實上,于頎并不希望很快就將李光弼擊敗。
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汴州那邊的實力極為強大,下轄數十個州,還有兩個經濟中心:汴州與揚州。
如此雄厚的經濟實力,那真不是一次兩次局部的敗仗能撼動的。
就算擊敗李光弼,方清也是不會放棄鄱陽湖的,到時候一定會有源源不斷的援軍前來。
梁崇義就算有三頭六臂,他能一直贏下去么?
只要輸一場,搞不好小命就沒有了。
所以,把節奏放緩一點就是了,沒必要下死力氣。現在贏一場很好,別管含金量如何,先把聲勢造起來!
至于以后如何,于頎也不是吹牛,現在的世道,他覺得任何人都說不清將來會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