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舊日支配者伊姆納爾所說的那樣,血仇是人類文明中最為深刻的怨恨之源,那么對于受害者而言,最絕望的下場,大概率就是死在自己最熟悉的血親后代的手中了吧。
在生命最后的盡頭,杜勒家主所面對的恐懼應該無人能想象。
陰暗的書房里,他的視野之內擠滿了自己的子女、后輩的面孔,那些人臉是那么的熟悉,可他們眼神中的冰冷卻又何其陌生。
在這數十雙漠然目光的注視之下,餐刀、燭臺、發簪、胸針等利器井然有序地一一送入了杜勒家主的身體。
他毫無反抗之力。
或者說,其實在肉體消亡之前,他的靈魂就已經被碾碎了,被無盡的恐懼碾壓成渣。
邁洛沒有留下來欣賞這慘絕人寰的一幕。
那些被他控制了的杜勒家族的子嗣,會在殺死自己的長輩之后,一直留在莊園里,直到案發現場被人發現。
碾死一名無關緊要的異教徒后裔并沒有讓邁洛的心態產生任何波動,他自然沒有留下來的必要。
不過杜勒家主臨死之前靈魂深處誕生的那份恐懼,邁洛“享用”了。
這甚至算不上是一次復仇,因為從始至終邁洛都沒有找到仇恨的感覺。
他只隱約地觸碰到了些許端倪,那份微妙的感覺告訴他,自己對杜勒家所做的事情,不能用復仇來定義,而更像是
懲戒。
對,或許這個詞更為貼切一些。
這已然是上位者對下位者才能擺出的姿態。
不過,眼下邁洛并沒有心思去仔細研究這里頭的細節。
他看似沒有進行任何調查,可實則需要知道的關鍵信息全都已經了然于心。
首先,能看見并殺死格拉索的,其身份必然是靈視者及以上的存在。
其次,那人用格拉索的尸體在歌劇院里擺下了一個儀式圖騰,那個圖騰邁洛沒有見過,但是它擺放在了伊姆納爾被放逐的位置,說明他大概率是伊姆納爾或者恩格爾科拉斯的信徒。
最后,也是邁洛剛剛才了解到的信息。
那就是該隱赫斯特城堡的人,近期來過杜勒莊園。
那些骯臟的血族人身上的味道對于邁洛而言比腐爛的尸臭更為刺鼻,根本瞞不過他。
綜上所述,殺死格拉索的人,有著三重疊加的身份。
靈視者、信徒,以及血族人。
其實一開始邁洛是把血族當成一個變異種族來看待的,類似于伊克姆小鎮荒山中那些以活人為食的朝拜者。
但是現在邁洛的對他們有了不同的看法。
他們并非是一個具有局限性的種族,就好像瘋癲了的克勞斯也會像普通人類一樣觸發獸化病而轉變為野獸一樣,血族人應該是具備著人類的所有潛質的存在,他們也有自己信仰的神祇或者舊日支配者,甚至也能夠通過某種方式成為強大的靈視者。
而那名進入楠薇城的血族靈視者,他有著諸多無法拒絕的理由對邁洛進行血腥行動。
無論是身為伊姆納爾或恩格爾科拉斯的信徒,還是身為血族,還是企盼著在晉升之路上更進一步的靈視者,他的三重身份在驅使著他站到邁洛的對立面上。
這種人物如果早一年降臨楠薇城,邁洛將會面臨巨大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