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張比活尸更加可怕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可怕的笑容。
…
彌留之際他終于鼓起勇氣伸出手想觸摸一下對方那張憔悴的臉蛋,卻在半空中停住了,或許是發現自己的手從指尖的位置開始潰爛腐敗,或許是想起了自己過往的褻瀆行徑,總之他最終也沒能碰到拜恩。甚至自己懸空的手臂化成的粉末灑落下來還模糊了他的視野,讓他看不清師姐的模樣,更看不清在自己生命終結的時候對方流露出的是怎樣一種神情,是厭惡還是惋惜科林已經沒有資格知道這些了。
對他而言這可能是最殘酷的結束方式。
…
一直到他的蒼老身軀徹底潰散成齏粉,那片他躺過的廢墟上依舊還殘留著圣輝黃金樹的印記。
…
拜恩在那印記圖騰前沉默了很久。
她抬頭望向遠處海面上空的璀璨流光,目光復雜。
命運似乎一直都在對她開各種大大小小的玩笑,從來都沒有停歇過。
她終于如愿以償地被磨練成真正的鋒刃了,但記憶中熟悉的一切似乎都已經分崩離析。
…
拜恩看到了遠方海平面上一艘逐漸遠去的船。
那在過去被視為罪人、如今卻被黃金之民贊為救世主的人就站在船尾的甲板上。
她曾經最痛恨的人,救了黃金國度,也救了自己。
可笑的是拜恩一度將清醒世界里的這個邪惡之人視為宿敵,因為自己在走出神殿試煉場地后的第一次任務中被對方當成狗一樣虐殺了。
那時候,才剛成年的拜恩就死死地記住了這個背負著罪責的男人。
黃金樹給予了她第二次機會,她于是更加瘋狂地磨練自我,錘煉一切殺戮手段,期盼著復仇之日的到來。
她堅信,在時間流速更快的幻夢境中,自己有完全充足的時間,待到下一次遭遇,她必能將血債如數奉還。
可當再見的時候,那個人卻已經是血月之下的眾矢之的。
他扛著根蔓的詛咒直面所有上位者的畫面,一度成為了拜恩的夢魘。
她為之動容,甚至感到畏懼。
因為無論自己接受多么殘酷的試煉與打磨,她都無法設身處地地代入到對方所面對的絕望境地中去,她覺得自己會在頃刻間被上位者們的意志碾碎,或者墮入無休止的癲狂。
那一次,拜恩退縮了。
這對于一名騎士而言是比戰敗而死更加可恥的。
她一遍又一遍地嘗試說服自己,說自己在血月下的真正任務是為黃金律法神殿尋回“思考之眼”,不需要去面對那個人。
不止她自己這樣對自己說,神殿中的其他人也是這樣對她說的。
可同樣的話語每次被重復提及,拜恩都會感覺有什么東西在抽自己的臉。
因為她很清楚,血月之后,她再也沒有資格把邁洛放在自己那所謂的“宿敵”的位置上了,只因為她逃避了。
這種自我折磨的狀態持續了不知多少年。
讓她變得冷漠、自我封閉,甚至在外人看來,鋒刃是嗜殺的……
…
直到某一天,在冷原圍剿獵人的時候,她撞見了那個本應該隨著舊清醒時代一起化為塵土的人。
這一次拜恩決定直面自己的心魔。
現在回想起來,那或許又是一次可笑的舉動,因為她根本就沒有跨過內心的恐懼,支撐她對邁洛出劍的,是對方當時表現出來的孱弱姿態。
拜恩又一次違背了騎士的意志與榮譽感。
她選擇用殺死弱小邁洛的方式來欺騙自己,假裝過去的失敗與怯懦從未發生過。
但更加可笑的是,她死在了那個看起來孱弱無力的邁洛手中,又一次。
…
……
而如今,宿敵的說法已經隨風而去。
她的腳下是廢墟,對方的腳下,卻是秩序。
兩人已經不再是可以放到同一水平層面上進行比較的了,或許他們其實從來都沒有在同一個層面上出現過,只是拜恩一直以來都在自欺欺人罷了。
…
不過昔日一直在折磨著她的那份執念如今算是徹底消失了,不能確定究竟是放棄了還是釋懷了,但至少她找到了自己真正應該走的路。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