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最后一抹余暉沉入遠山,墨藍色的天幕上開始綴滿細碎的星光。
別墅的花園在暮色中舒展開來,寬闊的草坪像一塊巨大的墨綠色絲絨,靜靜鋪陳在橡樹與玫瑰叢的環抱里。
晚風拂過,帶來泥土與夜來香的清甜,草葉尖的露珠已悄悄凝結,在漸起的夜色中閃著微光。
晚餐時間結束之后,原本安靜的天地一下子熱鬧起來。
雷妮格和她的團隊在享用了烤脆皮豬肘子大餐之后,開始忙碌起來。
他們搬出那些被絨布覆蓋的機器,還有那卷珍貴的膠卷。
巴托施小心翼翼地將白色幕布掛在兩棵橡樹之間,那布面在風中輕輕鼓動,仿佛一片懸浮在黑暗中的云。
庫里斯和布萊希特則調試著放映機,那機器上的齒輪與透鏡在燈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
雷妮格深吸一口氣,打開裝膠卷的鐵盒,里面裝著他們數月心血凝聚成的十五分鐘幻夢。
漸漸地,花園里聚攏了人影。
在腓特烈通知之后,別墅里的仆人們放下手中的活計,護衛們暫時卸下嚴肅的神情,有的開始搬桌椅,有的三三兩兩站在草坪邊緣。
腓特烈帶著瑪利亞、蘇珊和麗璐來到了花園,所有人都穿上了正式的休閑裝,有說有笑的,不時朝著幕布看去。
所有人都安靜地等待著,一種混合著好奇與期待的氣氛在空氣中無聲傳遞。
托尼搬來幾把藤椅放在最佳位置,有人搬來桌子,放好了飲料和點心,仿佛即將舉行一場茶話會。
當最后一縷天光隱沒,庫里斯點燃了放映機的光源。
剎那間,一束純白的光柱撕裂夜幕,筆直地投射在幕布上。
人群中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
光柱中,無數塵埃像被驚醒的精靈,瘋狂地旋轉起舞。
科赫緊張地轉動搖柄,齒輪發出節奏均勻的咔嗒聲,如同喚醒沉睡魔法的咒語。
突然,光影中浮現出黑色的剪影。
“牡蠣的殼?!”
麗璐第一時間認出這個黑色的影子是什么。
雷妮格回答道:“我們很久以前得到了達弗朗舍先生的資助和向韋森科學學會引薦,即將演出的故事也和達弗朗舍先生有關。”
腓特烈有些驚訝地問:“你們認識達弗朗舍親王?”
雷妮格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們經常光顧他的生意,然后就認識了。”
腓特烈點了點頭,繼續看他們鼓搗設備。
這套放映系統中,除了放映機,還有一臺留聲機。
雷妮格放進第一個碟片,音樂聲響起。
這開場的音樂聲同時是信號,特定的聲音響起,轉動搖柄,畫面開始有了變化。
一個黑色的人影剪影出現在幕布上,觀眾看得出,那是一位體態勻稱的年輕姑娘,坐在椅子上做縫紉的工作。
科赫在不停調整轉速,盡可能讓畫面的內容與留聲機里發出的臺詞、背景音樂同步。
幕布上的故事,在場的不少人經歷過。
就是當年在鐵礦鎮發生的事情,艾拉沒得家里同意去參加腓特烈舉辦的晚會,后來瑪利亞幫她一把,接著舞會上達弗朗舍和艾拉相遇,舞會后艾拉跑得鞋都掉了,最后是警犬班幫忙找到人。
一張唱片的播放時間是五分鐘,第一個五分鐘恰好把艾拉在家里的遭遇演完。
這時畫面上也正好出現“到了晚上”這樣的字幕,留聲機換完唱片,然后繼續下一幕晚會上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