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棲突然間想起來了,幼時的段星閣本不是一個擅長說話的孩子。他那些迫不得已的圓滑,都是跟隨母親顛沛流離時磨練出來的。
剛來云家時,夜晚的段星閣甚至還沒有云棲話多。那時他沒有安全感,緊張得睡不著覺,卻什么都不愿意說,而是喜歡像現在這樣,一言不發地握著云棲的手,直至睡去。
而就在這無聲的寂靜中,云棲突然明白了段星閣是在緊張,也明白了他在緊張什么。
明天海釣結束后,后天便是那場真心話大冒險了,也就是自己的死期。
黑夜中無聲的呼吸,像是沒有鐘聲的倒計時,此刻的他們就像是故事中兩條被海浪拍在岸上的魚,相濡以沫,卻不知是否能活下去。
似是察覺到了自己的情緒不對,段星閣眼神微閃,又露出了平日那副熟悉的笑容。
“明天海釣。”段星閣仿佛是怕云棲看出什么來,便故意握著他的手,狹昵般捏了兩下,嘴上則沒話找話道,云總要是不行趁早服軟,可別為了面子把自己餓著。”
云棲先前不會釣魚,更沒有海釣的經驗。
前世的他雖然因為學習能力強,上手算得上快,但也沒釣上來幾條。
不過相較之下明皎就更慘了,直接成了嘉賓中唯一的空軍。云棲見他可憐得像極了曾經連飯都吃不起的某個小狗,想把魚給他時,卻還被不識好歹的段星閣截了胡。
明皎面對他們兩人遞來的魚,一時間猶猶豫豫,不知道該接受誰的,觀眾們見狀自然以為他們又在為明皎爭風吃醋,彈幕一時間好不熱鬧。
不過云棲難得發一次善心的下場就是,下午的他什么也沒釣到,最終晚上挨了場不大不小的餓。
云棲現在回想起那一天,確實過得有點糟糕。
段星閣側躺在枕頭上,見他不說話便猜到了他的意思,隨即牽著他的手輕笑了一聲,震得人心底發燙“要不云總說兩句好聽的,我先預支兩條給你,以防餓著我們的總裁大人。”
云棲躺在靠窗戶的一側,而段星閣這么側臉對著他,半張臉剛好被月色籠上。
那張足以讓一個公司起死回生的臉就那么近在咫尺地對著他笑,不知道是下午的冰水懲罰太冷,還是方才擦頭發的時間過長,他的聲音比平常低了不少,帶著前所未有的磁性在云棲耳邊響起。
上午得知二人要佩戴對戒時,云棲只是緊張,后來被強迫住在一起時,他只是有些無語,哪怕是下午不小心摔在段星閣身上時,他也只是有一些羞惱。
從來沒有哪次像眼下這樣,讓他砰然而動,心跳聲在黑暗中振聾發聵,震得他一陣茫然后又羞又氣。
“想聽什么去夢里找吧,夢里什么都有。”云棲驀然回神,慌亂地甩開那只手,一個翻身直接用背對著段星閣。
紅透了的耳根昭然若揭地展現了他的兵荒馬亂,可云棲自己并不知道,反而害怕對方看出端倪似的,此地無銀三百兩般補了一句“別忘了誰給你喂到這么大的,明天誰挨餓還不一定。”
黑暗中,段星閣聞言似乎頓了一下,半晌輕笑道“是是是,云總威武,那就看明天云總的表現咯。”
他的笑聲近在咫尺,像是一把小刷子故意撩在心頭。
云棲咬牙在心底暗罵一句,閉著眼沒搭理他。
段星閣見他不搭理自己,不死心道“真睡了啊”
云棲抿著唇不說話,而段星閣也沒吭聲,就這樣過去了良久,海浪和潮汐一同淡去,在云棲即將睡去之際,他卻聽到身后傳來一聲輕輕的,像是在夢囈一樣的聲音“好吧,那就”
“晚安了,哥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