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混雜著含不住的唾液從嘴角留下,可云棲卻并未像往常一樣惱羞成怒地拍開他的手,反而異常順從地張開嘴,任由段星閣動作,直到對方滿意后才開口道“你昨天說的從窗戶上跳下去是怎么一回事”
哪怕此刻的云棲狼狽不堪,但如果是白天的段星閣,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危險。
那雙水光瀲滟的眸子之下藏著毫不掩飾的暗流,那不是被他蹂躪到花蕊都綻放的薔薇,而是將他養大的毒蛇。
可夜晚的段星閣因為云棲的順從而感到無比的滿足,此刻的他完全沒意識到有什么不對,聞言低頭吻著懷中人的嘴唇,過了很久才道“是藥的作用。”
云棲眉心一跳“那藥的副作用會讓你想輕生”
“不,不是副作用。”夜晚的段星閣回答什么問題都以最簡練的方式,似乎生怕說話占用了他寶貴的時間,“病發時的我沒有自主行為能力,軀體化后我什么都不想做,吃藥能夠緩解這一癥狀”
云棲反應了三秒,明白過來段星閣的未盡之意后,當即愕然地睜大了眼睛。
段星閣顯然不想在這些無意義的話題上糾纏太多,見云棲沒有追問,剩下的話他索性咽了下去。
可他沒把話說完,不代表云棲不知道他話里的意思。
病發嚴重時沒有行為能力,換而言之,段星閣是服了藥有了行為能力后,才會在夢魘時想要從窗戶處一躍而下。
那根本就不是藥物的副作用,而是他一直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想法,是他本能想要追求,卻又用理智壓抑的自毀傾向。
云棲驀然閉了閉眼,眼淚因此順著他的臉頰滑落。
他此刻流淚的模樣和方才給人的觀感完全不同,先前的淚水中帶著不屈與堅強,讓人看了恨不得將他揉碎,看他徹底絕望的樣子。
然而此刻的他渾身上下都帶著說不清楚的破碎感,好似有什么將他的最后一絲防線徹底摧毀了一樣,使得他哭得這么傷心。
段星閣還不知道明天醒來后自己即將面臨什么,見狀冥冥之中感受到了這些淚是為自己流的,反而心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低頭吻了下去。
過了良久,云棲用泣聲道“后來呢”
“后來是你把我喚了回來。”段星閣有問必答,“再后來,我每次吃藥前便把自己鎖在床上,鑰匙鑰匙記不清了。”
夢魘中的他是記不清現實中到底做了什么的,記不清每次自己發病前將鑰匙放在哪也屬于正常現象。
云棲聞言一下子便想通了一切。
怪不得段星閣要把自己銬起來。
原來他防的不止是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睡在火車站的事,更是內心深處的自毀本能。
他早該知道的。
從前世自己死后,段星閣抱著他一言不發地結束自己的生命,連回到游輪上找出真兇、報仇雪恨都不愿意開始,他早就該想到的。
段星閣是個睚眥必報到不惜一切代價的人,可他卻在前世任由自己死去,任由真兇得逞,逍遙法外。
那不是他轉性了,而是他在長久的壓抑后,真的控制不住自己了。
如果不是云棲活在這世界上,段星閣恐怕早就在病情的折磨中,選擇了另一條道路。
云棲在黑暗中睜開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身上人。
明明他才是被兇獸咬住咽喉的人,此刻卻像是手握匕首的獵人,而將命門交到他手上的可憐小狗,此刻還不知道自己將會面臨什么。
“感謝你的誠實,小狗。”云棲的眸色深不見底,看起來他很想掐著段星閣的脖子一巴掌將他扇醒,可最終他卻只是壓抑著滔天的情緒,掙扎著吻了吻段星閣的眼睛,“現在,你可以享用我了。”
剩下的帳,我們明天再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