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白鶴折頸。
姬將軍溫言道“臣遍尋發丘中郎將,想來不日就會有結果。”
“姬將軍非我趙氏族人,太祖陵寢所在,唯歷代帝王可知。”
這話完全是扯謊,自他和他兒子死后,泰陵究竟在哪已成絕密,后世帝王無一人知曉。
趙珩氣若游絲,姬將軍不得已將他又往上拽了拽。
趙珩痛苦地悶哼了聲,大有姬將軍再用力,他就真死了的意思。
姬將軍五指一松,將趙珩放下。
新鮮的空氣源源不斷地涌入。
趙珩不敢大口吸,怕猛地吸氣再嘔出血來。
他低聲道“太祖早知道死后諸國遺民貴胄定不容他泉下安息,所以將陵墓埋得極其蔭蔽,以姬氏,”說到這,他到底沒忍住笑了下,于是血又往外溢,“對太祖的深仇大恨,若能輕易尋到,太祖早就曝尸荒野了,還能留將軍尋找至今”
血線滑落。
姬將軍似乎被這幾滴血吸引了注意力,靜默須臾,反問道“誰說臣要挖墳掘尸”
趙珩道“陪都盛傳將軍欲要挖墳,原來是朕誤會將軍了,將軍是對太祖一片仰慕之心,只為見太祖一面。”
手指輕輕在他唇間點了點,好像在提醒他謹言。
姬將軍收回手,二指一捻指尖血跡,漫不經心地說“明知道臣要挖墳掘尸,陛下做的孝順兒郎,若是太祖泉下有知,當如何呢”
趙珩心道,朕若是早知道,先不放過的就是你們姬氏一族。
前有姬循雅,現在有來了個不知名的姬將軍,他難道先前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挖了姬氏的祖墳嗎
“太祖泉下有知,定然為有將軍這般忠臣良將而,龍心甚慰。”趙珩答。
姬將軍無言幾息,下一刻,卻聽趙珩笑道“將軍既是為保駕而來,眼下奸臣業已伏誅,不知將軍何時護朕回宮”
姬將軍的目光倏然變了。
他也笑,“陪都不好嗎,陛下。”
趙珩彎了彎眼,他很愛這樣笑,“陪都景色宜人,但偏安一隅,長居陪都,北方恐會生變。”
從皇帝身上的傷來看,他是被人灌了毒酒,其目的唯有一個,便是,絕不能將皇帝留給即將到來的姬將軍
姬將軍起兵的旗號是保駕,就說明,他還未控制整個昭朝,天下尚未歸心。
而姬將軍選擇親自來見皇帝,而不是令手下將軍過來處置,從一開始,就證明了趙珩猜測是正確的。
這個反賊頭目需要天子,至少在皇帝自愿禪讓,他選出新帝之前,他都需要皇帝存在。
而趙珩以皇陵所在為交易,則能保證,自己活得再久一點。
方才種種,不過是一個新權臣對皇帝的威懾。
但趙珩也很奇怪,這位姬將軍居然有閑心和他說了這么多話。
皇帝本就身體羸弱,又服下劇毒,趙珩能在震痛下和姬將軍打機鋒已是韌性驚人了。
他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來。
如他所料,姬將軍一把接住了他。
他整張臉幾乎都在將軍的掌心中,污血從唇角涌出,滾入姬將軍掌心。
姬將軍手指小幅度地攥了下,似乎在嫌棄這血污濁。
血液順著他的腕甲汨汨流淌,染紅了鐵甲上的花紋。
此時已是傍晚,金烏將沉。
皇帝單薄的脊背在發顫,是個馬上要死的樣子。
仰面時,霞光落入皇帝眼中,如一團烈焰燃燒。
趙珩笑,恰如個圣明君主對待臣下般,溫言細語。
卻不容置喙。
“有勞愛卿。”他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