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珩長睫微動,半晌,哼笑了一聲。
陪都洛陳處南地,居險峻之處,易守難攻。
且,與撫北王、寧王、淮水侯駐地相距皆不遠。
據天險,擁牢城,倘守城者有幾分才略,或能撐到援軍勤王。
可惜,趙珩心道。
不過轉念一想,陪都這樣得天獨厚的地勢都守不住,也無甚可惜。
姬循雅明為尋找玉璽,實則是靖平軍暫駐洛陳,大軍需要休整補給。
還有
趙珩以手撐頜,姿態很不端莊,“洛陳多水,乃三江匯聚之處,極便垂釣,”他揚了揚唇,“姬氏家訓是克己修身,姬將軍說不準很喜歡釣魚養性。”
李元貞沉默幾息,自皇帝醒來后,性情大變,難以揣摩,他一時間難以確定趙珩所言是落難帝王的陰陽怪氣,還是意有所指。
若是后者,他又開始懷疑自己的醫術不精,不知道毒藥居然能讓人長出腦子。
他道了句“臣愚鈍。”而后輕手輕腳地將趙珩的寢衣放下,他取了藥綢,小心地遮住趙珩的雙眼。
趙珩闔目,亦不再說。
一面系著后面的帶子,一面輕聲道“姬循雅對陛,”
話還未說完,忽聽外面有人通傳,“陛下,燕朗大人求見。”
趙珩懶洋洋地點了點頭。
李元貞住口,專心給皇帝把藥綢系好。
燕朗進來時,李太醫已收拾好了藥箱,與他打了個照面,輕輕一點頭。
燕朗拱手,權作還禮。
二人擦身而過。
燕朗大步上前。
他著甲,在帝王面前單膝跪下見禮,道“陛下。”
李元貞回頭,見身形高大的武官跪得挺拔勁直,他收回視線。
燕朗雙手奉上一檀木匣,道“陛下,這是姬將軍令臣交給陛下的。”
為了便于趙珩拿取,燕朗將匣子捧得幾乎要碰趙珩的手。
趙珩伸手,接過匣子,笑道“起來吧,燕卿。”
燕朗道“是。”他起身,站到趙珩旁側。
他垂眼,視線自然地落到了皇帝身上。
短短兩日,縱然是華佗在世,趙珩的身體好得也不會那么快,皇帝依舊消瘦,按他從前身量做的寢衣現在穿著寬大了好些,很有幾分體不勝衣的意味。
精神卻一日好過一日。
趙珩掂了掂木匣,沉甸甸的,內里仿佛擱了一塊鐵坨,不必將鞭子拿出,單用這盒子砸人,已是兇器中的兇器了,“多謝。”
“陛下折煞臣了。”燕朗忙道。
五指壓在木匣上,果不其然感受到掌下觸碰到了一片繁雜華麗的鳳凰羽,趙珩深覺無言,也沒打開,將匣子隨意丟到一邊。
“朕還有一事,想要勞煩燕卿。”
燕朗道“臣不敢受陛下一句勞煩,”頓了頓,“陛下有命,臣不敢不從。”
趙珩彎了彎眼,話音含笑,“非傷天害理之事,朕豈會令燕卿為難。”
燕朗聽他聲音帶笑,忍不住抬了下眼,而后不知想到什么,陡地垂下。
“臣恭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