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太贊同地皺著眉,搖了搖頭“雖然是你隨手可做的功課,但你借給了了,她卻保管不當,導致物品丟失,這就是她的錯。沒有什么好辯解的。”
這一點,裴河宴還是挺贊同的。
但他不理解了致生這么做的動機是什么。
他自小在寺廟里長大,和了了的成長軌跡不同,他不曾有了致生這樣的父親角色在他的成長道路上悉心管教。
佛家講究眾生平等,瓔珞本業經中就稱佛陀是大用無方法王。
于諸眾生隨其所應而為說法。知其所作,知其因緣,知其心行,知其欲樂,再因材施教。
他師父對他,便是觀機逗教,讓他自行領悟,并不干預太多。所以,在與人交往上,他大部分時候都如白紙一般,遲鈍空白。
起初,他還在思考,是因為了了犯了錯,不敢來他面前,還是了致生怕他為難了了,所以代為道歉以解決問題。
可聽到這,他逐漸有些不確定了。
了致生的措辭和態度一點也不像是要他息事寧人的樣子,反而,有那么點拱火讓他幫忙收拾了了的意思。
不解之下,裴河宴直言道“了先生,您不如直接開門見山”
當然,等他聽完了致生的“建議”后,裴河宴有那么片刻,在后悔自己的直接。有些問題,可能還是迂回著處理比較好。
誰能想到,他都皈依佛門了,還要替人管孩子呢
裴河宴回過神,看向還保持著鞠躬姿勢的了了。
她雖然不算乖巧省心,但本性純正,并不招人討厭。
他抬手,捏了下眉心,眼神微抬,虛指了一下桌對面的蒲團“先坐。”
這可不是什么好信號。
了了看了一眼蒲團,立刻搖頭“您還是先差使我做些什么吧,不然我坐得一點也不安心。”
裴河宴懶得虛以委蛇,了了這請求正中他的下懷,他連鋪墊都省了,抬手指向對面堆積成山的各類書籍,道“我一共借了三冊佛經給你,這三冊佛經的譯本、手抄本都在這里,你先找出來吧。”
了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差點石化“全部嗎”
裴河宴已經開始清理桌面,準備做早課,聞言,他頭也沒抬,退了一步“書架里,三本佛經分別有十三本的存量,你每本佛經只要找出一本,即可。”
了了默默掐著指頭算了算,三十九本,聽著是挺多,可跟眼前的書堆紙海一比較,這無疑就是大海撈針啊。
更何況三本佛經,她除了抄完的那一卷還有些印象,其余兩本就跟密密麻麻的螞蟻浮在紙頁上一樣,一點頭緒都沒有。
她頗為心虛地詢問道“有沒有什么書名或者提示之類的。”后半句話在裴河宴的注視下聲若蚊蠅。
裴河宴已經鋪開了宣紙,他收回目光,語氣輕飄飄地問道“需要我替你找出來,放到手心里嗎”
這么明顯的諷刺,了了還是能聽懂的。
她搓了搓臉頰,沒敢接話。
裴河宴拿起桌上的書卷,翻至昨晚夾了書簽的那一頁。
挺巧的,正好是華嚴經中,有關佛陀如何教導弟子的經文。
“于諸眾生隨其所應而為說法。所謂知其所作,知其因緣,知其心行,知其欲樂。貪欲多者,為說不凈;嗔恚多者,為說大慈;愚癡多者,教勤觀察;三毒等者,為說成就勝智法門;樂生死者,為說三苦;若著處所,說處所寂;心懈怠者,說大精進。”
小師父的聲音清悅低沉,剛好介于青年男子和成熟男人的音色之間,有沙沙的低啞。
他閱讀時,專注得仿佛分不出一點旁雜心念,既不催促了了,也未曾將余光落一點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