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回程也是這么個流程,但現在連吟枝撒手不管了,光把了了送回京棲還不成。她上學接送,以及日常生活都需要有監護人照顧。而了致生的雙親,都已不在人世,除了致生外,沒人能夠照顧了了。
了了對了致生近在眼前的窘迫充耳不聞,她沒問過他要怎么安排自己,她如常地在第二天的早上六點,去王塔看書。
不料,她剛到王塔,便見裴河宴眉心緊鎖地坐在懸窗旁的地板上,往書架外一本本搬書。
她把腦袋湊過去,看了一眼“這是怎么了”
“書淋濕了。”他回頭看了眼了了,十分順手地差使道“幫我把這一排書架里的書都搬出來檢查一下。”
了了答應了一聲,搬了個蒲團席地坐下后,就開始幫忙“是因為昨天那場大雨嗎可是書架怎么會淋濕啊。”
昨天傍晚的那一場雨,下了一整夜。稀罕到整個基地里的人都紛紛湊到樓道里,打牌聚樂,再呷呷閑談。直到夜半三更,才慢慢散了。
“頂樓的木板漏水了。”小師父擰著眉,聲音疲倦“我搶修了一晚上,但沒留意雨水漏到了房間里。”
他往自己頭頂上的那塊天花板指了指“你看,木板還是濕的。”
了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一截橫木梁比四周的木板顏色都要更深一些,此刻還有水滴斷斷續續地往書架上滴水。
偏偏這個房間里的書架又差不多與天花板齊高,水滴順著書架里層密封的木板往下滲水,一旦遭遇年久失修的部位,很快就浸潤了一片。
了了探手進去,書架底部濕漉漉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書遭了殃。
這一折騰,就折騰到了
傍晚。
了了回去吃了個飯,和了致生約好了來接她回宿舍的時間后,趁著天色尚亮,又回到了王塔幫忙。
這里的藏書大部分都是裴河宴的私人收藏,另一小部分則是從他皈依的寺廟藏經閣里搬來的。據說他的師父過云大師,這次離開修復基地,就是回去發物流了
也不知道這是小師父說來逗她玩的,還是事實如此,反正她是信了。
了了回來時,裴河宴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
屋內沒有燈,只燃了幾根照明用的蠟燭。而了了的位置旁,則特殊一些,擺了一個鏤空雕刻的銀質燭臺。燭臺上還罩了個小巧精致的燈罩,以防誤觸時燙傷。
她“咦”了聲,幾乎快趴到了地板上去看這個精巧的燭臺“好漂亮啊,我都沒見過哎”
裴河宴正將被雨水打濕的書,一一翻開,攤在木板上晾干。
聞言,他往了了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個燭臺是扶搖直上的比翼鳥形狀,鳥身體型修長纖細,羽毛是仿古時候的點翠工藝做的孔雀毛,寶藍色的羽身富貴又華彩,驕奢逼人,著實好看。
而燭托是比翼鳥的頭部做的,它的眼睛是由一顆火彩極艷的寶石鑲嵌而成,不同的角度和不同的光線下,寶石的切面不同折射出的火彩也完全不同,那流光瀲滟,灼灼耀眼的美麗簡直呼之欲出。
更精巧的還是燭臺的托面,鳥喙叼著蠟燭,外頭罩著燈網,不論遠看近看都如一只神鳥銜著寶珠,在幽暗的大同世界,風馳電掣。
了了忍住了伸手去摸鳥翅膀的沖動,轉過頭,眼神亮晶晶地看著裴河宴“這是獎勵我的嗎”
她的眼神太喜悅,太直接,有那么一瞬間,裴河宴覺得她的眼睛比那顆鑲嵌在燭托上的寶石還要更耀眼一些。
他移開目光,繼續攤晾書本“你不是對大雍的歷史很感興趣”
了了更驚嘆了“這是拂宴法師用過的”
她伸出手,雙手十指展開,虛攏在燈罩上烤火。這個動作,在炎熱的沙漠中,怎么看怎么不合時宜,卻難得有些風趣。
裴河宴笑了一聲,有些不理解她的腦子里都在想什么“拂宴法師是出家人,怎么可能會用這么華貴奢侈的燭臺”
了了顯然也知道自己鬧了笑話,小聲地“哦”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