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是真的喝飽了。
“這什么東西啊這么苦。”她皺著臉抱怨。
但了了也只能抱怨抱怨,杯子是她自己主動遞過去的,小師父沒邀請她品嘗;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也是她,小師父早早給她泡了牛奶,是她自己不喝,非要眼饞。
她有苦說不出,一臉吃了黃連的滄桑感。
裴河宴“可能是苦丁。”
苦丁茶的苦香有一種自討苦吃的味道,他平時也不太愛喝。
了了看著他面不改色地喝了一杯又一杯,先替他苦得齜牙咧嘴。
這一下,什么告別的傷感,什么毫無回應的單向感動,紛紛的,全沒了。
她杵著下巴,生無可戀地用牛奶陪他喝完了苦丁茶,準備告辭回家。
她抱起匣子,從蒲團上跪坐起身“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啦。”
“稍等。”裴河宴叫住她,他拿出一個裝文房四寶的匣子遞給她“這是你的筆和硯臺,我多放了幾支新的毛筆給你備用,里面還有足夠的墨條,你回去后,如果有時間可以跟了先生一起練練字。”
他坐起身,把自己謄寫的書單,對稱折好一并放入匣子里,交給她“書太沉了,我就給你列了書單。你要是買不到,就交給了先生,他知道哪里有。”
了了看著他那手雋逸的字,眼眶一下子紅了“怎么我也有禮物啊”
話落,她偷偷瞥了眼桌上的竹葉糕,心虛極了兩廂一對比,顯得她也太沒誠意了一點。
然而,裴河宴為她裝的行囊似乎還不止這些。
他起身,將香壇旁已供放了許久的佛骨念珠,再一次遞給了她。他沒說別的,只是撩開了他的寬袖,露出了和小葉紫檀佩戴在一起的那根黃金手鏈。
手鏈有些細,還墜著一顆沒有鈴舌的鈴鐺。
它本身傳遞不出聲音,可和他的紫檀念珠一起,它也有了擠擠囔囔,活動的聲音。
了了再一次看見這條手鏈時,愣了一下。
她忘了是哪一年可能是生日,也可能是一個很平常的日子。但它應該是一個禮物,可惜,她已經不記得是誰送給她的了。只知道自她有記憶起,這條手鏈就一直戴在她的手腕上,形影不離。
當初了致生遭遇沙塵暴
失聯,她病急亂投醫,拿這個當作卦金抵給了裴河宴。雖然后來再想起時,會有一絲絲的后悔,可交易出去的東西就是不再屬于她了。
即使裴河宴執意送回,她也是不會要的。
如今,他佩戴在手腕上,像是有所交代地告訴她他收下了,并且會好好對待。
這對了了而言,才是最尊重的處理。
她忽然就有些明白了,他為什么那么堅持地要把他的佛骨念珠送給她。因為有些東西,從它取下的那一刻開始,就再也不能戴回去了。
這一次,她沒再故作矯情地婉拒,而是伸出手,把手腕交給了他。
裴河宴有些意外,但不用多費口舌,總是好的。他垂眸看了了了一眼,隨后皺了皺眉,似乎是不知該怎么給她佩戴。他琢磨了一下,半蹲下來,握住她的手腕牽到合適的高度,把念珠一圈一圈纏到了她的腕上。
女孩的手腕纖細,佛珠戴在她的手上,硬朗得有些突兀,像套了幾圈厚重的手鍘,有十分違和的喜感。
他看著看著笑起來,專注地將佛骨念珠上的流蘇和背云整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