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輕了呼吸,一步一步,走得輕悄又小心。
逐漸靠近塔剎時,似有若無的梵音也慢慢變得清晰。
那聲聲誦念,字字咬讀,輕若偏鴻,又似蘊藏萬千佛理善念,聽得靈臺一空,萬念俱靜。
燈火輝煌的塔剎,堆砌著罕見的玉石珠寶,重重鎏金,層層玉蓮,極盡奢華。
“南啻的國運太短,史書記載實在不多。倒是野史,一直很愛編排啻蠻。大多數傳言都是源自這個王座,王座的奢靡程度遠超凡人所想,所以才謠傳她迷戀無宴法師,說她將自己整座金礦搬了一半給他。”裴河宴給了了指了個角度“你看這王座,它不過是啻蠻送給法師誦經打坐的椅子,但光是黃金已經快壘得有一層樓高了。”
了了回想了一下南啻遺址中的王塔,納悶道“我怎么沒見過這個王座”
這么珠光寶氣的大寶貝,她沒道理會看不見啊。
裴河宴看她表情,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還能等到你來早就在漫漫歲月中被燒殺搶掠了,現在你所見的不過是根據資料記載做的復原而已。”見她看得入迷,他笑了笑,又道“即使是在千佛地宮工作了許久,這塔剎仍是大家停留得最久的地方。”
整個地宮,最恢弘最精致也最有來歷的莫不過是這個王座了。
了了目光透過層層簾幕望向被束在高閣的那個寶盒“舍利子就放在這里”
“是。”裴河宴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輕轉了轉手腕,給她指了一下塔尖“這個你總見過吧”
了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塔剎的塔尖形若閉合狀的蓮花,蕊心層層疊疊,是由一片片鎏金花瓣拼接起來的。花瓣底座刻著日月,獅虎,金翅,神獸,精致異常。
而這花蕊當中,更是藏著一只金制的鳥獸,嘴里銜著一顆璀璨的寶石,寶石光芒奪目,幾乎可映日月之輝。
了了原先還沒想起來,只是腦海中一直有個朦朦朧朧的畫面那是起了風,拂散沙塵的夜晚。她推開窗,曾仰望過被月光籠罩著的璀璨塔頂。
那如點睛般恰到好處的光輝,讓那座朽敗殘破的王塔都如煥生機。
“這該不會是王塔的塔尖吧”她有些不確定,可看著這狀似優曇的形狀,她心中又似乎篤定是這個答案。
見裴河宴點頭,了了不可思議地多看了兩眼“塔尖上的元素居然有這么多,光屋脊上的神獸都能聚在一起開小會了。”
“脊獸在古代建筑中很常見。”裴河宴也是難得以這樣的角度去欣賞塔尖“一開始,南啻遺址沒打算做復原,而是原貌呈現。是你父親的一篇論文改變了設計思路。”
“論文”他的話引得了了側目,忍不住追問道“這件事我怎么一點都不知道”
“論文你肯定看過,只要我說了你就會有印象。”見她在樓梯口停駐不前,裴河宴示意她留意腳下“先下樓,邊走邊說,停在這太危險了。”
下行的樓梯擴寬過,與千佛石窟完全靠踩出來的小路不同,一行能并行數人。
“很多事都是無心插柳柳成蔭。”裴河宴也很難說清楚,都發生了些什么,見了了還在等著,他回憶了一下“了先生來信詢問過我優曇法界的事,那時候優曇法界還只是個項目概念,都沒有落紙成字。有點類似顧問團,排頭兵,先查探一下落成的可能性。”
“了先生在南啻文化的研究上算是翹楚,而佛教文化又離不開南啻時期,所以他們當時聯系過他。不過那會了先生的身體剛出了問題,只能遺憾婉拒對方的邀請。”
裴河宴想起那封書信里,了致生曾對他說“每次我看似自由時,總要面臨擇選。婚姻、了了和健康,無論選什么,總有遺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