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沿海街的夜店里依舊人聲鼎沸,勁歌熱舞,紙醉金迷。
坐在沙發角落的男人手中的電話震了一下。
男人俊朗的側臉陷在昏暗朦朧壁燈的陰影里,指尖摩挲著側邊的音量鍵,垂眸點開手機,視線在屏幕上停留片刻,隨后將手機翻轉,屏幕扣在掌心。
一群年輕人已經喝得差不多了,桌子上一片狼藉,擺滿空酒瓶和吃了大半的零食水果,中間夾雜著散落的紙牌和骰子。
周潮懷里摟個姑娘,“待會散了別回家,我安排你。”
成旭擺手“算了,剛回國我可不想惹我爸,他正看我不順眼。”
周潮笑說“你好歹還在外面逍遙幾年,我可是打小被我媽拴褲腰帶上,哪都不讓去,有事沒事罵一頓,誰有我慘。”
成旭說“我的好日子也到頭了,我爸見不得我閑著,一回來就讓我進公司,我求了好幾天,我奶都出面了,好說歹說他才答應讓我搞游艇俱樂部。”
“地址定哪了”
“還沒定呢,不過今兒我看你們那小島就挺好,山清水秀,景色宜人,天高皇帝遠的。”
周潮“主要是天高皇帝遠吧。”
“還是你了解我。”成旭拿水果簽扎了一塊西瓜,“主要我沒穩哥的魄力,我不敢跟我爸頂這西瓜不甜啊。”
周潮看著舞池里群魔亂舞的男男女女,“你跟我哥能一樣嗎,這些年他和我舅媽在外頭吃了多少苦,我舅明著不說,底下變著花樣補償他,我哥給個笑臉我舅能樂一天。”
沙發角落那頭有動靜,一個姑娘嬌嗔地小聲說了句“周少”
她身旁的男人坐姿懶散,英俊的眉眼此刻滿是掩飾不住的煩躁,抬手推開女人喂到嘴邊的菠蘿塊,陰著面孔看起來及其不耐煩,“說了不吃,聽不懂”
旁邊這么多人,女人有些尷尬,手舉著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男人也沒看她,拿著手機起身離開。
那姑娘看著二十出頭的樣子,一張小臉兒嫩得能掐出水兒,在人群中也算一等一的美人,到哪都有男人追,今兒還是頭一回吃癟,臉紅一陣白一陣,有些下不來臺。
周潮笑著看那她“行了,我哥就那脾氣,你也別往心里去。他眼光高,挑剔得很,你沒入他眼,再騷也沒用。”
那姑娘沒受過這種氣,又不敢惹周家少爺,丟臉也只能忍著。
其他人趕緊打圓場,把她叫去跳舞,她臉色才稍微緩和些。
走廊盡頭的衛生間里,周穩站在洗手臺前,隨手往臉上撲了幾把水,手掌撐著臺面,抬眼看著鏡子里那張臉。
鏡子里的男人臉龐濕漉漉,利落的短發,鋒利的眉,瞳仁漆黑,細薄的眼尾隱著鋒芒,下頜堅毅利落,冷漠又輕狂。
一顆晶瑩的水珠沿著喉結的弧線滾落,消失在微敞的領口里。
今晚他有些躁郁。
腦子里不受控地閃過碼頭人群中那張熟悉的臉。
他當時只克制地看了一秒,但記得很清楚,她今天穿了冰臺色的連衣裙,扎了頭發,皮筋兒是黑色的,耳后落下一點碎發,沒戴耳飾,背著杏色的雙肩包。
她看起來很疲憊,應該是剛下飛機。
她今天坐了往返四個小時的飛機。
晚上早點睡吧。
場子里躁動轟隆的音響聲因隔了兩道墻顯得發悶。
他關掉水龍頭,從墻壁側邊的盒子里抽出紙巾擦手,隨意瞥了眼空蕩蕩的門口。
手指探進洗手臺底部,摸索幾秒,從縫隙中抽出一張紙條,打開快速瀏覽一遍,隨后將紙條撕碎,沖進下水道。
回到卡座時成旭正跟周潮說“有空幫我看看島上有沒有合適的地兒。”
“我知道一個地方,很合適。”周穩坐回沙發,打開一罐啤酒。
周潮問什么地方,周穩捏著易拉罐,“就在沿海沙灘那一代,雙層海景房,面積夠大,房前場地也很大,旁邊就有餐館和超市,很方便。”
周潮回想那一片,“我記得那邊都是賓館民宿,沒空房子,你說的是哪家”
“舊時約。”
這名字特別,周潮有印象,“沒見那家掛牌轉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