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姜煥生在,沈凈晗點的都是素菜,老板娘給他們上了一壺熱乎乎的大麥茶,沈凈晗給他倒了一杯,“我出來幾天了,青青那邊顧不過來,我可能最多再有兩二天就得回去。”
姜煥生抿了口茶,“你回吧,左右我沒事,多留幾天,再觀察觀察,給她配了藥再走。”
這個位置可以看到街對面正在施工的工地,姜煥生略嘆了嘆氣,“下回不來了。”
最后一道菌湯端上來,沈凈晗給他盛了一碗,“這湯看起來不錯,您嘗嘗。”
老板娘很熱情,“我這菌子是山上純野生的,都是我家老頭自己去山上采的,特別鮮。”
沈凈晗也喝了一點,“確實不錯。”
姜煥生隨口問“以前住在這里的人都搬到哪去了有安置樓盤嗎”
老板娘說“有,但位置太偏,沒多少人愿意去,我們那會兒不少人都在外頭租房子,最后還是回來住,這兒孩子上學方便。”
“你以前也是這里的”
“是啊。”
姜煥生放下手中的湯碗,“那我跟你打聽個人,有個姓鐘名閻的老中醫,之前住在這一片,你聽說過嗎”
老板娘脫口而出“鐘老爺子”
姜煥生一頓,“你認識他”
老板娘“認識啊,當年我們前后胡同,挺熟的,老爺子可憐,沒兒沒女過了大半輩子,臨了都是一個人”
姜煥生僵了片刻,“他死了”
“人沒幾年了,當年拆遷時我們搬家早,還是聽別人說的,后事是胡同韓家幫著辦的。”她有些感慨,“老爺子癡情,守著早逝妻子的牌位過了大半輩子,最后也是在她墳前咽得氣。”
沈凈晗的手機響了一聲,是周穩發來的微信好友申請。
她只看了一眼便放在一旁,抬頭注視姜煥生,“姜爺爺,您沒事兒吧。”
老板娘這才發現姜煥生的臉色有些不好,沒再說其他,“那兩位慢用,添水喊一聲就成。”
半生未見,師兄弟二人已從風度翩翩的少年郎變成白發蒼蒼的風燭老人,姜煥生早已有心理準備,但真到這一天,難免還是會唏噓難過。
沈凈晗也有點吃不下飯,去后廚找到老板娘,打聽鐘老先生目前安葬何處。
下午二點,周穩坐在c大教學樓外的一張長椅上低頭擺弄手機。
中午他給沈凈晗發了好友申請,到現在她都沒通過。
他沒穿昨晚那件沖鋒衣,淺色薄衫配了件棕咖色棒球領夾克,坐姿
隨意,一只手搭在膝上,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屏幕。
身邊的木椅上立著瓶喝了大半的氣泡水。
屏幕亮了暗,暗了亮。
路過的女生被他吸引,頻頻回頭,沒多久被一個路過的清潔大叔擋住視線。
女生悻悻地轉身進了教學樓。
清潔大叔戴著黑色口罩,穿著橘黃色的工裝,拿著掃帚將石板路上的落葉掃進撮子里。
一小團廢紙掉在垃圾桶旁,風一吹,紙團滾進石板縫隙中。
直到大叔走后,附近也沒什么學生經過時,周穩才起身將手里的空瓶扔進垃圾桶,順手撈起那團廢紙,上面只有幾行數字
1060719
0051729
0512006
1190401
周穩迅速將這些數字默記下來,將紙團徹底撕碎,扔進垃圾桶。
他跟在其他學生后面混進圖書館,直奔二樓自然科學借閱區,找到卡爾薩根的宇宙,翻到106頁,從上到下數到第7行,第19個字。
接著尋出另外二個字。
他修長的手指輕點黑色封皮,原地站了片刻,隨后合上書,將書放回原位。
回到教學樓,周穩整理衣領,將手機調成靜音,在走廊尋覓幾間教室后,從后門進了其中一間,坐在最后一排旁聽。
這是下午最后一節課,正是肚子空空,琢磨晚上吃什么的時候,但并不影響學生們聽課的熱情,講臺上溫文儒雅的教授似乎很受歡迎,連這樣枯燥的有機化學上座率都很高。
周穩挺認真地聽了一堂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