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亭子,沈肆抬手笑看著李蘅。
李蘅掃了一眼,亭子里的石桌上,鋪了雅致的桌布。
上頭擺著八道菜,邊上是一壺酒,兩只金色酒盅。菜色漂亮,可謂色香俱全,李蘅粗粗掃了一眼,竟然有一道扒熊掌。
她坐了下來,才發現那桌布竟然是一尺一金的云錦,她壓住心頭的驚訝,漫聲詢問“沈肆,準備這些東西,要另外加銀子嗎”
這要是掏她的銀子,還是得趕緊讓沈肆走。
她如今可沒這個家底子。
“不必,這些都是我應當為姑娘做的。”沈肆目光落在她身上,含笑遞給她一雙象牙筷,又挽起袖子替她斟酒“這是會仙酒樓的羊羔酒,蘅姑娘請用。”
李蘅看看桌上鋪的云錦,再看看色如琥珀的羊羔酒,桌上除了熊掌還有鹿尾。這些不要銀子的話,好像沈肆一個月三千兩也不算貴。這一桌子,至少得一百來兩。
她甚至疑惑,這樣一個月下來,沈肆會不會虧本
沈肆坐了下來,眼神落在她昳麗的臉上。李蘅生明艷,黛眉彎彎,桃花眼眼周天然帶著淡淡的粉,看人時總好似含著笑,漆黑的眸子濕漉漉的,舉止之間儀態萬方。
是讓人移不開眼卻又不敢輕易褻瀆的模樣。
“蘅姑娘,我敬你,為我們相識一場。”沈肆舉起酒盅,笑對著李蘅。
“好。”李蘅也舉起酒盅,與他碰了碰。
沈肆又熱情相邀“蘅姑娘,吃菜,嘗嘗我的手藝。”
幾盅酒下肚,李蘅瑩白的臉上浮起酡紅,眉眼彎起,笑得甜如蜜糖,整個人嬌艷欲滴。她也不好好坐著了,手肘支在桌上,沒骨頭似的倚著,衣袖滑落,露出一大截嫩白的藕臂。
恍惚間,她好像又回到了當初在興國公府的日子,斗雞走狗,一擲千金。
“沈肆,你為什么要
做小倌”她偏頭看著沈肆,出言詢問。
一起吃酒,總能讓人很快熟稔起來。
蘅姐姐。3”沈肆對她的稱呼悄然變了,抿了一口酒,神色凄苦地道“我是外室子,被父親的正妻嫡子硬逼上這條路的。
若是不從,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外室子是真的,走上這條路是假的。事實上,他是為了李蘅,昨晚才變成“小倌”的。
還有“死路一條”也是真的,那些人沒打算給他任何活路,是李蘅在危難之中救了他一命,他才得以茍活下來。
他仰頭吃了一盅酒,硬生生紅了眼圈。
李蘅湊近了看他,見他神色黯然,眼中含著淚光,好似一只無家可歸的小狗一般可憐兮兮。
李蘅黛眉蹙起,一時心軟了,拉住他手腕“可憐見兒的,你既叫我一聲姐姐,我必不能叫你繼續身在水深火熱之中。
你說你是哪家南風館的姐姐給你贖身。”
“姑娘,姑娘”
春妍連忙喚她,如今要開酒坊,哪有銀子給沈肆贖身再說贖他有什么用可她還是喊晚了,沒能攔得住。
李蘅聽春妍語氣急促,怔了一下,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么之后,險些咬了自己的舌頭。
她沒醉,只是有些上頭,一時以為自己回到了三四年前。她轉開目光訕訕朝沈肆道“我吃醉了我銀子不太夠”
這臉面撐不住,她還是不撐了,她就要收回手。
沈肆反握住她綿白的手,皺著臉祈求道“姐姐,你給我贖身吧,我很便宜的。”
趙昱來時,瞧見的第一眼,便李蘅和沈肆拉著手在亭子里說話的情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