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舒幾人退出去之后,趙昱推開了湢室的門,走了進去。
他從未進過李蘅閨房的湢室。
小小的一間,布置得很雅致。和清塵院冷冷清清截然相反,李蘅的閨房暖而溫馨。湢室里也是暖色,浴桶上都雕了精細的花紋。連放置夷子的小陶盒,都是悅目的粉色芙蓉花瓣形。
這一方小天地間,處處可見李蘅的剔透心思。
他想起從前在他身邊的李蘅,心中泛起百般滋味。
那時候的他以為她是賢良的,是木訥的,是忠厚老實、沒有脾氣的。
其實她是生動的,是狡黠的,是明艷張揚的、極有主見的。
截然相反。
他浸進浴桶中,湢室里似乎彌漫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他闔眸靠在浴桶壁上,心中既愧疚,又酸澀。她在他身邊三年,他竟從沒有真正了解過她。
從興國公府到梁國公府,再到嫁給她,她一定受了很多很多委屈,才會將自己藏起來。
那三年,她應該很難過,很煎熬。
所以,她怎么也不想同他和好。
好一會兒,沐浴的水開始涼了,他才起身。
再回到房間,掀開帳幔看李蘅,她臉對著床里側睡得正香。
他熄燈上了床,躺在李蘅身側。
本以為,會很難入睡。
找到李蘅時,他滿腔怒意,這會兒竟然已經煙消云散了。
聽著李蘅輕輕的呼吸聲,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晚香玉香,他很快便陷入了夢鄉之中。
半夜。
李蘅半睡半醒之間,只覺得口渴得厲害,口中輕聲呢喃“春妍我喝水”
趙昱覺輕,聽她出聲便醒了。
“我口渴”李蘅還未醒來。
趙昱聽清她的話,起身下床點了蠟燭,提起爐上的熱水,比著桌上茶壺里的涼水,各兌了一半。他端著溫熱的水,將帳幔掛在帳鉤上,上床喚她“李蘅,喝水。”
“嗯”李蘅實在困倦,應了一聲之后,又過了片刻才支起身子。
她半睜著眸子接過茶盞,喝了一口,又吐了回去,皺眉嫌棄道“燙。”
她抬眼才發現,給她端茶倒水的人竟然是趙昱,眸子一下睜大,整個人從困倦中清醒了過來。
趙昱接過茶盞,默不作聲地下了床,又重新給她兌水去了。
李蘅看著趙昱有條不紊的樣子,一時有些迷惘,不是,趙昱怎么在她房中
她抬手扶了扶額頭,忽然想起來,她不是和劉雅箐在西洲館嗎
西洲館那兩個小倌兒腰扭起來是真好看啊,她誤飲了一盅烈酒
趙昱端著茶盞回來,默不作聲地遞給她。
李蘅這才回神,飛快地看了趙昱一眼,有些心虛地接過茶盞。她和趙昱眼下還是夫妻,以趙昱的性子,逮到她去那個地方,必然要斥責她。
何況她還吃醉了酒。
她不敢再看趙昱,一口氣將水喝完了,茶盞遞回給趙昱。
趁著趙昱轉身將茶盞送回去,她抱著小毯子拉過被子裹著自己,背對著床外側睡下了。
趙昱也喝了一盞水,回身便看到她像只鵪鶉似的,窩在床里側的被子里,只露出半顆腦袋和一頭濃密的發絲。
他熄了蠟燭,重新上了床。
李蘅已然徹底醒了,哪里還睡得著她察覺床上的動靜,知道趙昱上床了。
趙昱平躺著,闔上眸子。
黑暗中,兩人半晌都沒有說話。
李蘅忍不住翻了個身,最后還是坐起身“不行,我要沐浴。”
今日在西洲館吃酒劃拳,玩得開懷,是出了汗的。醉酒的時候不覺得有什么,這會兒醒了,感覺身上黏黏糊糊,處處都不舒坦。
趙昱聞言也不曾多問,再次下床給她點了蠟燭。
李蘅叫春妍打了熱水進來,跟春妍一起進了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