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他們出青巖城那日,老天爺便開始下雨了。算到今日,這雨已然下了有十幾日。
天天下雨,到處都濕漉漉的,人不免煩悶。
趙昱也看著窗外,眉頭微皺“連日陰雨,恐怕有地方遭了水災。”
李蘅抬頭看看天“你別亂想,應該不至于吧。要是有的話,現在應該有災民出來了這官道上連個人影都沒有。”
遭災的老百姓都很凄慘。從前南方有一次鬧饑荒,有不少災民都跑到上京討飯吃了。
她記得那些人,一個個瘦骨嶙峋,賣兒賣女,可憐得很。
趙昱沒有說話。
馬車繼續前行,半日的路程,到了徽州城外,遠遠能看到城墻的地方,便不能前行。
入目皆是拖家帶口的老百姓,怨聲載道,唉聲嘆氣。
子舒下去問過,回到馬車上稟報“主子,夫人,連日下雨,黃河發水,徽州其下三個縣的百姓都遭了災,流離失所,無處可去。徽州知府下令,不讓災民進城擾亂百姓。”
趙昱皺眉,還未說話。
外面,傳來乞討的聲音。
“大老爺,行行好吧,給口吃的”
一個老人家拖著三四歲的小男孩,跪在地上朝子舒磕頭。這老人家自然不認得李蘅幾人,也不知馬車里坐著的才是主子。
她只知道,這個時候還能乘著馬車穿戴整齊的人,肯定有吃的。
李蘅瞧見這情景,于心不忍,便要拿些吃的給這一老一少。
趙昱卻攔住了她,示意她看外面。
李蘅看了一眼,才發現外面那一老一少身后,有不少人都在朝這里張望。
她要是將吃的丟下去,輕則被哄搶,重則他們這馬車只怕也被搶了她之前聽說過這樣的事情,思量之間,不由暗暗心驚。
趙昱朝馬車下問道“老人家,徽州知府不讓你們進城,難道沒有在城外安頓你們,開倉放糧,蓋棚施粥”
遇上這樣的事情,衙門自該做這樣的事。
“誰管我們的死活啊”那老人家哭起來“要想進城,交白銀十兩才肯放行啊,衙門的米糧,也要銀子才能買到”
趙昱皺眉。
“休得胡言,賑災的糧食,誰敢拿來買賣”子舒會過意來,轉頭呵斥。
那老人家哭道“不敢胡言,官兵就在大門那處賣糧,老爺若是不信大可去查看”
李蘅不由看趙昱。
徽州自然以徽州知府為首,售賣賑災官良這樣的事情,徽州知府不可能不知,這極有可能就是他授意的。
趙昱沉默了片刻,吩咐道“先去徽州軍府事。”
大夏三十六州,每一周都有專門的州兵守護,平時歸各州知府統領。當朝廷要用時,自然歸朝廷調用。
李蘅烏眸轉了轉,便明白過來“你打算先接過徽州的州兵,再去衙門找徽州知府算賬”
趙昱與她對視,眸色一柔“嗯,先接管州兵。”
“趙昱,你好聰明啊。”李蘅彎起眉眼,不吝夸贊。
徽州知府之所以能橫行霸道,不過是仗著能號令州兵,截停搜刮百姓。趙昱將統領州兵之權收過來,看徽州知府還怎么貪贓枉法
趙昱叫她夸得耳根紅了,唇角抑制不住往上揚,受用得很。
半日之后,馬車在城門口交了“買路錢”,駛進徽州城之后,直奔徽州衙門。
衙役來報時,徽州知府張守君正捻著胡須,打量屬下早上剛送來的小姑娘。
那姑娘望之不過二八年華,手腳被繩索捆住,坐在椅子上瑟瑟發抖,眼中含淚,看著楚楚動人。
他的目光落在那姑娘的手上,只可惜是個農家女,膚色不夠白,手也粗糙。
“大人”那衙役匆匆上前,行禮道“前面來了一男一女,自稱是武安侯和其夫人,叫大人到前頭去說話。”
張守君養得白白胖胖,動作遲緩地轉身看向那衙役,眉頭一皺“你說什么武安侯夫婦”
“是。”衙役點頭。
張守君冷哼一聲“無緣無故的,武安侯怎會到徽州來還帶著夫人怕不是江湖騙子,去看看。”
他是聽過趙昱的名頭,知其為人冷肅無情,不近女色,思量趙昱縱使是來,也該是獨自一人,怎么可能帶著夫人定是有人冒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