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喘著粗氣,身子顫抖地在小亭圍欄上坐下,潮冷的風吹在臉上,黏黏的,很不舒服。他的心也是亂糟糟的。
突然,白駒心頭一亮,騰地一下又站了起來。
還有一個地方,還有一個地方沒找!
在白駒的記憶中,他和婉兮的相識、相愛,所有的記憶都是成年之后的事情。而童年的一幕,當初在碧璽神精獸發揮作用的時候,把他的記憶也模糊了。那段往事太久遠了,情急之下,他根本沒有想起來。
尤其是,那里是醫院。既然明知會死,既然是主動赴死,婉兮應該也不會往醫院里去,這種下意識的想法也影響了他的判斷,所以直到此刻,他才想起來。白駒立刻沖出小亭,摸著黑,深一腳淺一腳地沖向他停車的位置。
腳下一個淺坑絆了他一跤,膝蓋都磕破了,但白駒根本顧及,他急急忙忙沖上車,哆嗦了兩次才發動了車子,然后一邊開車疾走,一邊打電話給韓盧和丁貍,讓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的他們馬上趕去市中心醫院,天臺!
冬天,天臺上滿是積雪,平素沒有病人來此散步了,因為陽臺上風大,冬天還是在院子里曬著暖陽散步更舒服些。因此,連那道門,平素都是關上的了。
此時將近午夜,天臺上就更是絕無人跡了,除了狐婉兮一個人。
她獨自站在天臺上,靜靜地佇立著,看向遠方。
滿城燈火,這廂卻是絕對的靜謐。
對面大樓頂上的巨大的熒光鐘,指針正在一格一格地跳躍著。
狐婉兮的目光輕輕轉向一個方向,巨鐘指向下午四點鐘的方向,雖然目光不能看見,但她知道那個方向是白駒的別墅所在的方向。那個傻瓜,現在一定很焦急吧?幸好被我聽到了你的心聲,不然,此時此刻的我,心情應該不會如此安寧了。
狐婉兮輕輕嘆氣、微笑,然后從旁邊的袋子里摸出了蠟燭。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已經感覺到了血脈的悸動,很快就要發作了吧?那大鐘的指針已經快要指向十二點了。
她把那彩色的蠟燭一根根地插在了陽臺石欄上的浮雪中。
雪白白的,沒有人觸碰過,有些“胖乎乎”的感覺,蠟燭插進去就立住了,仿佛是插進了一只生日蛋糕。
狐婉兮的動作很慢,生命的最后時刻,她絲毫也不急燥地做著這些事。每插一根蠟燭,她腦海中想到的,都是她與白駒相識以來種種難忘。
二十根蠟燭,一一地插上,立穩,豎直。
等這一切完成,她又回到起點,然后一根根地劃亮了火柴,將蠟燭點燃。
一盒長柄火柴用完,正好點燃了二十根蠟燭。
這一刻,老天似乎也在凝視著她,星河靜謐,風也變得極微極微,所以那蠟燭都安靜地燃著。
婉兮站在天臺上,環顧著四周浪漫的燭光,再仰望漫天璀璨的星光,淚光迷離的眼,比那天上的星光還要美麗。
那一刻要來了,這一切都要結束了。
婉兮突然感覺自已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了,就像是一鍋熱油,突然倒入了一瓢水。
她再也忍受不了這種血脈突變的巨大沖擊,痛苦地呻吟一聲,一下子單膝跪立在雪地上,唇角沁出了殷紅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