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尸體手臂上瘆人的妖異綠色光芒,范寧想繼續下拉毯子,查看一下這位可憐女工的臉和其他部分。
不過他沒有選擇這么做。
倒不是害怕看見尸體下巴崩解脫落的場景,這場景無論再怎么夸張,也趕不上洛林布朗尼教授的畸變模樣。
他只是不想讓這個哀莫大于心死的中年男人再受到二次心理傷害。
范寧盯著手臂,突然又抓住了一個什么細節。
他沒有回頭地問道“波列斯,你剛剛說,麗安卡的薪水比你要高很多”
這一帶的產業工人都是受雇于金朗尼亞機械制造廠,從事各類產品生產線上的重復勞動。波列斯應該已年過35,由于精力體力的問題,可能會受到一些降薪處理畢竟在帝國,像這樣大城市的勞動力實在太多了,每年都有大量農村精壯青少年涌入烏夫蘭塞爾。
但這個時代男女是同工不同酬的,再怎么樣,他的薪水不可能低于自己的大女兒。
勞工波列斯答道“這是后來的事情,她被調去了另外一個生產線崗位工作。”
“另外的生產線所以是做些什么呢”范寧問道。
“具體的情況按企業的要求是保密的,不過雇主坦率地說明了新崗位可能對身心有較大的勞損,他們征詢了工人的意愿,而且開出了高得嚇人的薪水標準。”
“對身心有較大的勞損”范寧重復著勞工的描述,“那為什么不建議她拒絕呢”
波利斯繼續低沉嘮叨著,聲音微不可聞“我以前年輕時,一個月能收入4磅現在體力不行了,只能領到3磅的薪水了一大家人需要維持生計,小孩和老人還要治病而他們開出的薪水是按照中產的方法算的,周薪就有5磅,我當時都差點懷疑麗安卡聽錯了”
“她很懂事,懂得承擔,懂得分擔壓力不過當初覺得,最壞的結果無非是少活十年,比起馬上獲得高好幾倍的收入,多出十年一天又一天的重復勞動時間并不會讓人生更快活要不是工廠用人對年齡有一定限制,我自己都想報名但如果我早知道事情這么嚴重,進展會這么快,肯定還是不會讓她去的”
他的語氣里除了鈍鈍的悲戚感外,還有一絲茫然和后悔。
范寧的眉頭深深皺起。
“第五家了。”
走出又一戶房門后,杜邦掏出懷表看了一眼,時間到了晚上七點。
三人來回在這些雙排工人住房區域穿梭,走訪完了前期列入計劃的調查名單。
根據家庭成員的自述,引發夢境的原因幾乎一致,都是因為日常聊天中,鄰居或工友們生動地分享了經歷,包括對奇怪男子的面容描述。
而近幾日死亡的情況也有一些共同點。
皆是從約三個月前出現的一些常見身體不適情況,逐漸惡化而來。
幾位家屬都表示,死者生前被征詢過個人意見,調去了一條新生產線崗位,且廠方強調出過風險與回報,按照他們的描述,大家都覺得雇主的態度總體是“開誠布公”的,但又沒想到事情會有如此迅速又惡性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