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上方“夢男”的人臉,已經快要從淡金色劃痕中掙脫。
古爾德院長朝前踏出了一步。
這一步,地磚裂開,樂手暈厥,鼓面破裂,譜架扭曲變形,琴弓琴弦斷裂,樂譜化為齏粉,舞臺前列盆栽中的植物全部從泥土中被拔起。
空氣中似乎有什么東西破碎了,又有什么東西開始重組。
他抬起滿是皺紋的手臂,軌跡劃出一陣水波似的紋路,某種凌厲的、鋒銳的、具有毀滅性的閃電火花,在他的手中凝聚
范寧睜開了眼睛。
重傷昏迷的施特尼凱也睜開了眼睛,和赫胥黎一起難以置信地看向古爾德。
就連站在門外嚴陣以待,同時維持秩序的會員,此時也探視了進來。
如此氣息如此力量近乎實質化的“鑰”相奧秘直接展現在世界的表象
這絕非是高位階有知者能夠做到的
這是“邃曉者”才可調用出的無形之力
天花板上的巨大扭曲人臉瘋狂地蠕動變形,范寧從聽眾靈感共振中調取的淡金色“劃痕”,此時終于層層斷裂
空氣中的光點如粉塵般降落。
“哇”
一聲更加撕心裂肺,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聲響起,交響大廳燈光盡滅,四周高處的玻璃燈罩全部化為齏粉。
在嘩啦嘩啦的破碎聲響中,范寧突然眼前一黑,感覺自己大腦的平衡和感知系統已全部失靈,整個人似在空中顛三倒四地旋轉。
撲通撲通
過了幾秒,他聽到了自己紊亂的心跳聲,感知微弱回歸,大腦深處劇烈的絞痛,就像被插了一臺處于全力工作狀態的吸塵器,漿液都快被抽干了。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沒法站起來了。
耳垂、下巴、嘴角、鼻尖各處殷紅滴落,范寧扯起襯衫的胸口處,將臉上滲出的厚厚一層遮擋視線的鮮血抹去。
黑暗之中,他的靈覺“聽到”交響曲正好演奏結束,“看到”已暈厥的樂手們被古爾德全部強行彈下了舞臺,而那張人臉已牽引著幾束腐臭黏液落下,舞臺上似大片潑落著坑坑洼洼的瀝青。
他又“看到”站在舞臺角落的古爾德院長,臉上和手臂上正在冒出細碎的孔洞,整個軀體似乎從里到外承受了某種毀滅性的無形之力,即將處在崩潰的邊緣。
“院長他是服食了某種特殊的靈劑,然后穿過了移涌輝塔的某道門扉,強行晉升為了邃曉者”
范寧單膝跪地,扶在聽眾席上大口大口地喘氣,他看著這位老鋼琴家最外層星靈體的淡紫色光暈,此時幾乎擴散到了整個舞臺,情緒體純白一片,內層以太體則呈現沸騰狀的光影。
老人做了一個簡單的動作,把此前的金屬絲“火柴小人”直接扔了出去。
舞臺上一直隱約可見的電弧,突然瘋狂蔓延滋生,構成了一張半透明的網,里面的景象一改此前“拆解擴撒”的趨勢,相反是“收縮聚攏”,那張瀝青般的丑惡人臉,也壓縮了超過兩倍的大小,并被牢牢地束縛在了網內。
整個變化在“火柴小人”在空中劃出拋物線的期間就已落成,隨后在它落地的同時,古爾德院長握指成拳
“轟卡”
一道漏斗形的紫色閃電從遠空劈下,將天花板融開了比整張“夢男”人臉還大的豁口,在接近地面時,收束為水蛇般粗細的刺眼的白,舞臺木地板皸裂,被擊中的位置出現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范寧心驚膽戰地抬頭,只見那交響大廳豁口外,黑夜中的大片星空依稀可見,磚石鋼筋裹挾著灰塵大片大片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