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靜謐的夏夜里,鋼琴與小提琴聲交織,門德爾松這首縮編版的調小提琴協奏曲,就這樣在別墅區燈火和樹影里流淌。
尾音散去,范寧雙手從鍵盤提起,轉頭看向希蘭“感覺怎么樣”
“我想起來了那句話。”小姑娘還做著持弓的姿勢,眼里有些出神。
“話”
“去年討論的圖倫加利亞語修辭句。”
“清晨我穿過原野”
“另一句。”
“哦對你來說是不是很簡單”
“可直接視奏,不過很多細膩的地方也需要仔細思考處理。”希蘭將小提琴從肩上放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發夾。
“卡洛恩,我想了一下,它的確好像是我拉過最簡單的小提琴協奏曲,可同樣也是最好聽最感人的小提琴協奏曲,爸爸那首寫于少年時代的小提琴協奏曲也不錯,華麗的炫技為他贏得了青年作曲家的美譽,但你的這首,我覺得用最少的技巧呈現出了最動聽的旋律和最深的情感”
范寧笑道“看來,等我把配器上完,就可以直接帶你和樂團合奏啦。”
希蘭“嗯”了一聲。
門德爾松的這首調小提琴協奏曲光從技巧上來說難度的確不高,在前世它的第一樂章曾是小提琴業余十級的考級曲目,類似于鋼琴幻想即興曲的難度,希蘭第一次就能跟著鋼伴視奏下來,他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而且選擇這首曲子,也有一點范寧的私人化理解。
在“世界四大小提琴協奏曲”里,如果說貝多芬、勃拉姆斯和柴可夫斯基的那三首d大調小提琴協奏曲充滿陽剛和豪放之氣的話,門德爾松的這首則優雅而感傷,溫婉而柔美,是一首具有女性氣質的協奏曲雖說四首以希蘭的水平都能駕馭,但范寧還是更想先聽她拉這首。
夜晚的時間過得很快,兩人又合奏了幾個片段,互相約定了一些個性化的處理方式,范寧將它們在鋼琴譜上一一記錄,方便將自己的演奏處理日后移植到指揮交響樂團上。
“卡洛恩,我現在心里全部都是它的旋律怎么辦”
“第一樂章開頭嗎”
“最喜歡除此外還有第二樂章行板中間那段小調色彩的主題,它讓我覺得自己在一個陰郁的午后,凝望華麗宮殿后花園里的秋景,有種莊嚴又凄美的悲劇感。”
范寧端坐在鋼琴前,設想了一下她描繪的場景后,表示認同“美妙的形容你現在終于不那樣叫我了”
“我下次還叫。”希蘭白了他一眼,但是隨后自己笑了起來,伸出琴弓,輕輕戳了戳他后背,“卡洛恩范寧,幫我參考參考幾個地方的弓法吧。”
約晚上十點多時范寧離開,他獨自一人行走在別墅區的煤氣燈小路上,又開始思考白天的談話內容及調查醫院前身濟貧院的問題,忽然他腦子里閃過了前些天羅伊和自己說的話
“化學系的格拉海姆院長花了大代價,為兩位受傷的校長調配了中長期服食的靈劑,應能排除永久性的損害”
他腦子里冒出了一個古怪的念頭,腳步未停,在別墅區繞行了幾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