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場選吉爾列斯大師的f大調第三交響曲。”范寧說道。
“演本格主義時期的作品也不是不可以,不過,為什么是這首理由呢”
本格主義作品自然同樣是現今嚴肅音樂演出中極其重要的組成部分,就像在前世肖邦和李斯特揚名的時代,貝多芬的音樂仍舊每天在世界各地上演一樣。
范寧提出的這個建議,康芒斯無法扣上任何音樂之外的帽子,只能進一步詢問他想法,就事論事地討論。
所以這位老教授十分詫異,他看到范寧提出異議,還以為他一上任就要輸出私貨,沒想到范寧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范寧解釋道“第三交響曲從熱門程度和演奏難度上來說與那幾首差不多,符合基本條件。但特殊之處在于,這是吉爾列斯大師確立中期風格的里程碑之作,雖然仍是本格主義的規模與結構,但篇幅大大增長,和聲使用更加大膽,復調織體更加復雜,銅管組的開發也有創新之處這讓我們在演繹上多了更多處理空間,不會由于過于簡單而缺乏亮點。”
康芒斯沒有直接反駁范寧的觀點,因為范寧說的全然正確,但是他提出一個非常需要進一步解釋的質疑點
“不知范寧教授是否認為,那幾首浪漫主義作品同樣有廣闊的演繹空間,同樣不會由于過于簡單而缺乏亮點”
范寧微微頷首“同意,不過它們之間有一個很大的不同點。”
“哦哪里不同了”
“吉爾列斯大師第三交響曲是雙管制編制,而席林斯大師的交響曲都是三管制編制。”
康芒斯臉上露出十分荒唐的笑容,就好像是有個中學生在數學家面前反復普及代數和幾何的區別一樣。
“所以這又意味著什么呢”
“意味著我們只需要上場60人左右的團員。”
老教授繼續搖頭而笑“范寧教授,您不會在上任當天,還不清楚圣萊尼亞交響樂團的正式團員有80多位,早已滿足三管制的要求吧”
“當然知道。”范寧同樣微微一笑。
“超出的人數,在這段排練時間里,我會把他們一個個淘汰掉。”
辦公室的空氣一瞬間安靜了。
在這段時間里,康芒斯教授腦海里閃過了各種各樣的念頭。
他其實之前就根本不認為以范寧22歲剛畢業的年齡,有資格出任這所世界一流公學的榮譽副教授與交響樂團常任指揮。
不過他清楚這是學校背后的那個“高層學派”作出的決策,也隱隱約約清楚畢業音樂會那天交響大廳內發生了什么。在他看來,學校讓范寧坐上這個位置,完全是因為這一系列事件背后的非凡因素,根本就不是音樂的原因。
所以非凡因素跟他指揮家康芒斯有什么關系
交響樂團領導層配置空缺,他又管運營又管音樂,的確是忙得顧此失彼,可學校空降了范寧這個“二把手”過來,純粹是給自己添堵
康芒斯黃水晶厚底眼鏡下的目光此刻十分嚴肅“范寧教授,校方高薪聘請您擔任交響樂團這個重要的職位,我想他們所信任的,是您的排練指揮能力,而非人事管理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