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撇嘴說道“問題是,如果整個地下建筑都是表象與意志的混合地帶,我們到底是怎么過來的到底從什么時候開始算進入了移涌而且我覺得這個地方不似常規的荒原、環山或盆地,很有可能是處移涌秘境。”
“這個問題我也不懂,移涌與醒時世界的映射關系本就難以理解。”范寧凝視著遠處飄蕩的黑色廢墟,“譬如我把移涌物質帶進聯夢,再交予另一處的你帶出,這就很難理解為什么該物質在世界表象憑空發生了移動而且據一些文獻記載,在某些罕見情況下,有知者自己也會發現醒來后并不在曾經入夢之處”
說著說著,突然一陣冷風刮過,低矮綠色夜晚中的霧幔開始滾動了起來。
范寧突然覺得自己手肘,脖子及腳踝幾處被點上了絲絲涼意。
下雨了
他正如此想著,順帶看了一眼希蘭,結果看到少女白皙的額頭及臉頰上,突然沾上了幾處紅色和綠色的污點
幾人下意識抬起手臂,當看到上面幾處小如針尖般的顏料污漬時,紛紛臉色起了變化。
“去前方廢墟里看看。”范寧當機立斷,“這地方還是有問題,在這空曠平臺繼續討論下去是等死。”
三人輕飄飄地向前奔跑,盡管那些漂浮的殘垣斷壁似乎遠在地平線,但距離頃刻間拉近。
外面的顏料雨逐漸呈淅淅瀝瀝之態,雨聲清晰可聞,帶著一種粘稠的質感。幾人彼此對望,身上各處已經沾上了細密的彩色。
數百個呼吸后,他們身形鉆入黑色的霧氣,掠過上下顛倒的枯樹和石碑群,從一座倒伏的塔形建筑頂層窗口垮了進去。
這廢墟里面的建筑結構十分反常,與當今年代人類的審美完全相悖,各種灰色的廊柱、石像、浮雕全部在暗示人臉的五官結構,偏偏石材又高大平滑,從整體性上來說完全不像這個世界上能找出的材料,盯得過久能聽到似風聲又似耳語的空洞持續音,讓人產生強烈的眩暈感和厭惡感。而且站在其中就像飄于水面,就和此前從遠方眺望過來時看到的一樣,人在跟著整個建筑微微晃蕩。
他們逐漸體會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怖,那是人類對于陌生又古老的歷史事物的本能戰栗。范寧強壓著心神,帶領兩人在綿延不絕的廢墟群穿行,小心避開灑下顏料雨的窟窿,以及很多看起來十分怪異的片區這些地方和周邊環境突兀地割裂開來要么是一片莫名的虛空,要么是完全不相干又難以窺清的場景,或是雖與相鄰事物一致,卻呈現出如密密麻麻的耳蝸一般的潰爛狀態。
顏料雨下落的態勢越來越大,并從殘破建筑的各處滲透進來,被沾染的地方就像盛開的劇毒斑斕菌群,范寧內心也越來越焦躁,雖然幾人穿行速度在加快,但沒有發現任何實質性的東西,那些視野所見之處,不是破敗荒蕪就是混亂不潔。
“卡洛恩,我有一個推測”希蘭這時開口說道,“剛剛瓊說這里是一處大宮廷學派的移涌秘境,我覺得只對了一半,這里應該只是某種不完全的秘境形態”
“不完全你的意思是,因為變為移涌物質后升華的畫作只有一幅”范寧眼神一亮,“很有可能此處秘境的天空明顯符合綠色的夜晚的標題特征,莪懷疑當其他畫作也升華后,這里會有更多的事物發生變化,那時這里很有可能會展現出和七光之門的某種聯系”
是個合理的猜測,但說著說著范寧的臉色仍舊重歸焦慮。
他對這個和“畫中之泉”有關的移涌秘境沒有興趣,他只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