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麻煩解決了,這個調查員以如此方式人間蒸發,雖會引起特巡廳對同行人員的一些調查,但好過其他所有結果。
“那是什么”瓊突然出聲道。
四人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那里只剩一根繩子孤零零地懸在天花板上,地上則是燒得蓬松焦黑的小狗玩偶跌落后裂開的灰燼。
而在灰燼的中間,有一頂黑色高筒禮帽。
“瓦修斯的帽子”范寧快步走過去蹲下,“不對啊剛剛這家伙明明連人帶衣,加所有個人隨身物件都全部消失了”
這實在有些難以理解,那件懷表禮器都消失了,如果說帽子的確存在某種不被抹除的特性,那為什么不是直接保留,而是消失后又從玩偶里面掉了出來
他伸出左手撥開灰燼,將禮帽拎起,短暫的打量后,靈覺告訴他這帽子的確存在某種“衍”的波動,且似乎有哪和此前瓦修斯戴著時不太一樣,但眼睛對它表面的觀測又看不出來異常。
主要是現在沒有時間仔細考慮這個問題。
“卡洛恩,還有那個無光之門怎么辦”希蘭稍稍側頭看了一眼此門后變幻著引人入勝的光芒的路徑,又飛快地別過臉去。
“也別管它了,我們還有更大的麻煩。”拿著禮帽的范寧站起身,神色嚴峻地望向另一面墻壁上的窗外。
此前瓦修斯口中的“還剩三分鐘”,現在恐怕只有一分鐘了。
一分鐘,能做什么
這位調查員之前也說了,沒有那件禮器的共振與庇護,單純依靠自身找到與現實時空的靈感共鳴點,基本不可能實現。
而現在的時間短到連繼續探索或思考都沒法進行。
難道說自己費盡靈感和心智將瓦修斯留在了這里,但己方也只是晚幾分鐘步入后塵而已
范寧面帶憂色地踏前幾步,站到窗前,眺望著拂曉前的高處風景。
原本濃得化不開的黑霧已顯頹勢,在接近天際線的扁平橢狀那一帶,夜色的前沿已逐步讓位于鐵銹般的赭紅,再往下是突兀的一抹細長的白色,就像新生未知事物即將刺穿皮囊前的暴烈光芒。
他的眼神落在了比天際線稍近,又比小鎮和原野稍遠之處。
視野所見是一段看不到起止的“之”字形鐵軌,就像大地上深褐色的肌理,一列通體漆黑,窗戶透著隱約光芒的蒸汽火車靜靜地臥在其上,正是己方眾人乘坐的那輛開往圣塔蘭堡的列車。
范寧忍不住順著火車頭的方向,看向此前自己下車的1號車廂階梯。
我現在站的地方是
一股明悟似電流般從他大腦中掠過,與之一并而來的,還有一些自己經歷的畫面片段。
筆尖從墨水中提起,落于譜紙低音譜號旁,三個降號被逐個畫出。
“我選擇c小調,以此致敬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自己曾在心中如此吶喊。
飛馳的鋼筆,奔騰的靈感,一張張被撕碎的廢稿如雪花般飄灑。
那個房間內忽明忽暗的煤氣燈光,陰影搖曳的物件。
“它脫胎于溯源之旅的沖動和設想,于此時萌芽,與此地誕生,這是歷史。”
他終于知道自己之前剛剛進入這個掛滿玩偶的房間時,另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從何而來了。
這里就是“果戈里了不起大酒店”自己曾居住過的那間客房
雖然他還沒完全想明白,為什么這個地下建筑與特納美術館暗門存在聯系,為什么只有顏色不同,其余元素都對應地像鏡像般精確,但有一點他已經確認
“隱燈”造成的錯誤時空“瓦茨奈小鎮”,就是對應于現實中那日自己駕車帶著希蘭和瓊造訪過的果戈里小城
三人花了整整一個周末,兩天半的時間都沒有尋到它,沒想到實際上就是三人造訪的第一站
找到與現實時空對應的靈感共鳴點極難但這個對應之地,是自己那首作品問世之處。
低沉而勢如破竹的“詰問動機”在自己腦海中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