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伊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所以你在以類似間奏曲的方式構思第二樂章,對嗎”
“或者說是整個中間部分。”范寧說道,“我希望從某種程度上,將第一樂章中大事件的嚴肅可怕氣氛給暫時打斷掉,這個莊嚴的問題,在最終回答前必然需要一系列的過渡性思考,可以是情緒上的,可以是畫面上的,也可以純粹是音樂上的脈絡梳理”
他的目光穿透汽車前方的擋風玻璃“可能是受了一些前人的影響,降a大調總是讓我想到塵世間的東西,溫馨的過去的溫暖的所以第二樂章,我想寫一些常見的浪漫主義音響,用偏田園化世俗化的方式。”
“可以用你熟悉的利安德勒開場。”羅伊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會這么想”范寧驚異地看著她。
“因為我很喜歡你上首交響曲的第二樂章啊雖然不知道這里的后續又會怎么發展,但主題部分以質樸無邪的舞步為始,回憶高貴的死者的一生,回憶那些美好時光的片段,這很棒。在那些日子里,陽光能依舊在燦爛地照耀著他。”
“羅伊小姐比我自己還懂。”
“我看了特別多特別多遍第一交響曲總譜。”她得意一笑,隨即正色道“但有個問題,你怎么過渡”
“第一交響曲第一樂章,隱喻的是某種不可逆轉的宿命式力量的滲透,你選用的指代物是大自然,晨霧氤氳、陽光透出、泥土中生命萌動、百花齊放的奇觀、鳥兒們在枝頭啼鳴如此有一個“萬物逐步蘇醒”的過程,那么到第二樂章時自然出現了人的載歌載舞,但這里,我們該用什么方式,從一個巨大的可怖事件中抽離出來”
“用沉默。”范寧說道,“我會在第一結尾作出休整更長時間一類的指示。”
“一如我們轉變心境前,沉默地走在送葬隊伍中時”羅伊抬頭想象了一下那種感覺。
呼吸幾口郁濁散去后的新鮮空氣,然后以中庸的行板徐徐開始,縈繞著白霧的過往的歡樂景象,一幅一幅跳出
“嗯,其實更難的,是從中間部分到最后部分的過渡。”范寧說道。
“對你來說這一定不難,我相信它最終會取得更大成功。”羅伊眼神里帶著期頤,但隨后她又輕輕嘆氣一聲,“如果兩位校長能看到范寧先生履新指揮后,有一部接一部優秀的新作問世,該多好或者至少能正常參與圣萊尼亞交響樂團此次演出,見證成功和陸續的反響,這也很好。”
聊到這個話題,范寧眉頭一皺“在我聽侯爵說,施特尼凱和赫胥黎兩人服食調和學派靈劑,動機有自知因素時,也是感到很驚訝,按道理說,以他們的年紀,還沒有走入生命的最后階段,更熱切追求隱知的變化還沒有這么快吧”
他也不希望看到兩位校長最后以陷入瘋狂作為結束,至少他們當時決定聘自己為常任指揮,是頂著很多學院派老教授的質疑去進行的。
頂配的薪水、年輕的副教授榮譽、把學校最優秀的一批同學交予自己培養,這有認可和信任在內,也側面讓自己在建立職業交響樂團前,獲得了過渡的實踐經歷,以及,接觸優質潛力樂手的渠道。
“對抗神秘污染的守護者,最終自己被神秘污染,這類事情太多太多。”羅伊說道,“他們認知被改變的最直接原因,應是因為畢業音樂會上和幻人的直接交手和身負重傷,范寧先生清楚,我們學派的隱知體系,在歷史上與調和學派存在同源性,這無疑加大了暴露在污染之后的風險。”
“所以到底現在狀態如何”范寧問道,“一個月來我與他們有零散幾次偶遇招呼,未作詳聊,難道說在我分離非凡組分,確認靈劑有問題的那晚,他們的狀態實際上已經極差了”
“你給我寫信的那晚,爸爸將他們拉入聯夢審視,結論是已存在迷失或畸變先兆。他們收到了警告,大部分時候在同污染抗爭,但時不時情緒陷入矛盾和極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