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事情才變成了現在這樣,每隔十來天他實在扛不住了,就會來給范寧交上一個23天的病假申請,然后等時間到后,又以看上去“休息得不錯”的氣色重新來報道了。
窗外霧靄沉沉,不見陽光,偶爾能聽到一兩聲飛艇的沉悶鳴響。
“范寧先生,下午茶還有十分鐘開始。”
門口傳來一位行政部職員的禮貌提醒聲。
“我不去,你們聊。”
眼神游離一段時間后,范寧將看完的信與請假條收好,將自己一大堆雜亂的情緒全部壓下,處理了一小堆工作文件后,又開始提筆梳理起明天首場青少年交響樂團音樂會的布置要點來。
如果不能以很高的效率處理完每天的事務,那么為數不多的作曲時間就會進一步被擠壓,已進入最后合唱階段寫作的第五樂章就會更晚得到排練了。
只是,“音樂救助”計劃的另一部分登臺在即,這件曾經同樣是范寧心心念念的愿望,如今實現之際,心情卻怎么也高漲不起來。
沙沙的寫字聲如窗外鉛黃的霧。
第二天晚上7點30分,特納藝術廳處處亮著華燈,入場的第一波高峰已經過去,但檢票大廳、二樓廊道和交響大廳外面的其他區域,還是有相當多的聽眾滯留。
其實今晚的演出,原先階層的樂迷仍然占據了一半的比例。
那場新年音樂會實在給音樂界留下了太深太深的印象,幾乎所有人清楚特納藝術廳有個“音樂救助”項目,也清楚當時的合唱團是什么水準,只要是帶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青少年交響樂團的水平同樣不會太差,再加上今天大量的新作首演
就算這場音樂會定成十幾二十鎊的價格,他們也同樣會買的,而且論排隊購票的機會,他們比勞工小販們更加方便。
相比于極少極少數“拒絕和娼妓共同賞樂”的道德家,其實更多的人抱的是一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獵奇心理,反而更加期待出席了。
他們很想看看這群人到底會有怎樣的表現,想看看尊敬的范寧先生把他們放進來后的會不會后悔,所以這其中很多具備記者身份的人,此時在檢票大廳附近逗留做拭目以待狀。
這其中尤其以事件報的幾位記者最為積極,他們準備針對前期“樂迷采訪”的代表性言論進行“實況跟蹤報道”
除了演出現場,特納藝術廳未禁止拍照行為,很多媒體已經開始調試設備了。
可直到過了8點,有幾位站在二樓廊道觀察下方的記者樂迷,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們已開始集中入場檢票。
之所以說后知后覺,是因為
這些勞工、匠人、仆從、小販、小文員和近郊農民們,在著裝上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灰黑色而非淺色花色,選擇了純色而避開了格子和條紋。
當然在細看后,記者們也很容易就發現其質地款式劣質又老土,鞋子也不是皮鞋,身形不夠挺拔,舉止也不夠優雅,但起初零星幾個人入場時,的確無人注意,只有在后面人流到達高峰時才意識到他們來了。
這說明在音樂會場合,這樣的形象雖然有些不倫不類,但談不上驚世駭俗或惹人笑料。
而且
有很多人在門口暫停過一次,因為他們看到了導語,也有工作人員引導,兩邊提前備有浸在清潔液里面的濕巾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