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難以確定的事情。”
“但你自己剛才說,究竟會不會存在某天進入失常區,這也不確定的。”
“是我說的,所以,既然都不確定”
“卡洛恩范寧就答應一下,有那么難嗎我沒要你寫什么承諾吧,我沒要你對天發誓,如果反悔就會如何如何吧甚至我都做好不一定能兌現的準備了,就想要你口頭答應我一下,就想聽聽你答應人是什么樣子,這,真的,就,也,不行嗎”
“我發現你真的是個奸商”
范寧被羅伊這突如其來的炸毛和咬牙切齒的話給驚呆了。
他突然意識到,她的思維方式是這樣的
首演審批在特巡廳那邊異常延遲的事情,她確認第二交響曲沒問題,自己的答復肯定是她信任的,然后這個問題就落地了;
“使徒”的事情,她調查了瓦修斯的經歷疑點,提醒自己小心被卷入異質的追求,當自己表示會仔細推敲時,這個問題也暫時心安了;
而失常區的事情,位格太高、隱秘太深,做不到以“輔助調查”或“提醒小心”的方式來防備麻煩,但最壞的進展,無非大概率是自己有一天也被卷入其內,于是她直接要求答應一起,以這種方式堵住了焦慮的不確定性。
哪怕她清楚進入失常區意味著什么,且,可能并沒有什么用。
雖然自己根本沒主動提及,但她覺得終于從近到遠、從易到難、從最好到最壞的情況,將自己口中的那些所謂“麻煩”全部應對梳理好了。
現在就等自己答應那個要求作為“兜底保險”呢。
羅伊小姐,我越知道你是這樣的話
當范寧意識到這些時,他握住方向盤的一只手逐漸被勒到發白。
可又在一瞬間松開
“那答應吧。”
“太好了。”羅伊終于如春風解凍般展顏一笑,“我就說,情報都給你預支了,你這人怎么有好處和機遇時老想著獨占呢。”
“如果真有進去的那天,我希望能有機會出爾反爾。”范寧凝視著她。
“那你肯定虧欠得要死。”羅伊做了個無所謂的手勢,“要不要去宅邸里坐坐聽音室有新唱片入庫,你的,試試效果”
“不去。”
范寧拉開車門,跳下后繞到副駕一旁,護住門頂扶她下來。
“首演前還有好多工作。”
說完他回到主駕,點火,開動,搖窗。
“那,明天排練見。”羅伊沉吟片刻,然后笑著揮手,走到莊園門口目送范寧。
黑色轎車緩緩從她身邊駛過時,范寧看到了副座椅旁的烤漆收納格上,還放著一個半開閉的精致鏤空木雕小盒,里面是疊得整整齊齊的十多張小手帕的白色蕾絲一角。”
“你的手帕盒沒拿下來。”范寧壓了壓剎車。
“啊放著我平日里備用吧。”羅伊眨眼表示自己忘記了,然后再度笑吟吟揮手。
范寧點了點頭,不再說什么,打動方向盤,一個轉彎將她落在了后面。
夏夜的風嘩啦啦灌進車廂。
白襯衫的袖口領口不停飄舞,臉龐和肌膚清涼如水。
煤氣燈下少女的身影在后視鏡里倒退。
奶油色的波紋綢衣,腰間的淺色束帶,飄揚發絲下的藍色眼眸,車內殘留的水果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