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片刻后,他將其放下。
得找點提綱挈領的重點信息。
稍稍理了理思緒后,范寧還是走前幾步,將目光投到了墻上那張復雜的巨幅圖紙上。
把環繞周邊的稠密文字和符號圖示在腦海中刨掉,剩下的主體框架是個直角三角形⊿。
“地圖”他眼神先是亮起,然后又流露出思索之色。
是眼下場所的截面布局示意圖無疑,但被標記了詳細功能區域的,只有⊿中下半部分的直角梯形。
而上半截更小的那個三角形,被帶警示效用的紅色墨水給圈了起來,圖紙里面沒有標記任何東西。
由于范寧預先知道,此地在第3史和長生密教時期都有活動痕跡,這無疑讓人覺得,調和學派只是在上方更早更小的⊿形建筑下面,拓建了更低更寬的層以便于研究,而原有的頂端窄層空間,他們似乎有什么忌憚而不敢上去。
范寧回憶起剛剛進入平臺時看到的建筑全貌,與圖示紅墨水位置對應的上方窄層,由于過高已浸入了夜空中的綠色霧霾。
“是有什么調和學派不敢去碰的東西嗎”
也不一定,紅色的墨水圈并不一定表示的是徹底不可前往的“未知禁地”,也有可能只是說明上方的空間,普通的密教徒不具備了解和進入的資格,比如,那里有一些與“畫中之泉”殘骸聯系更密切的東西。
時間緊急,做了一些粗略的分析,記住了幾個“上下樓”的位置,又留意了數個可能有折返方法的“重點區域”圖示后,范寧進一步加快了自己的調查進度。
隨著在這一層路過的隔間越來越多,他發現這些建筑石材和設計風格雖然怪異古老,但里面具體陳列的物品年代卻不算太久遠。
由于這個移涌秘境的進入方式不是常規的“入夢”,而是從現實通道逐步過渡進入,里面陳列了很多生活用的物品,其樣式年代就是上世紀下半葉的。
有很多隔間,他看到了很多工作臺的陳列擺設就像是“人員暫離”狀態,還有的文件書本被成筐成筐地倒入火爐,卻大部分完好如初,只有很少一部分被點燃,而且焚毀也未曾徹底。
就像是從某一刻起,這些人匆匆撤離了一樣
范寧從一段狹長、陡峭的烏青色石階上到了第二層,這里離平臺地面已有近二十米高,蜂窩狀的建筑挖空又不存在窗戶的概念,外空中的綠色水霧帶著不潔的氣息灌入,制造出令人心煩意亂的嗚咽聲。
眼前的長條石桌鋪展著畫布,乍一看有個成年人大小的生物平躺在上面,實際上只有一半的厚度,畫上汪洋恣肆的線條與色彩已經與他的身體粘在了一起,再往上脫離畫布更高的部分,其實是已經風干的各色顏料。
另外一處類似公共洗筆池的長條水槽空間,小木椅子靠墻而放,一個穿著灰色亞麻褲的人形生物端端正正坐在上面,從胯部開始往上,他的身體驚人地撐開,在身后的石墻上綻成了一顆高度寬度超過五米的大樹。
他的大腦在樹干頂端被描繪出了褶皺的灰白色調,中間的肺腸是群青與靛藍的厚重涂層,肋骨的赤紅色條紋長長地向墻外伸展了出去,而兩只如手臂般的粗壯枝椏上繪滿了似真菌孢子樣的熒光淺色,一位孩童模樣的身影正坐在其上打量著自己。
隨著范寧一層層走上⊿形建筑的更高處,他的身形在變飄,外面的夜空在變高,綠色的水氣在變重,每層的面積在變小,而一路放眼望去,這樣的畫作數不勝數。
它們形態、內容、尺寸各異,作品規模最大的一幅占據了一整面長約十多米,高約三米的石墻,上面體現出的復雜人物關系有大大小小近百個,用色和構圖極為大膽,筆觸極為厚重,臟器的移位和重組極度富有想象力
儼然一個大型“美術工坊”。
而作畫所用的顏料,每層都有較多固定的“取樣點”,范寧去過幾處察看,正是那些從建筑外觀上就看到的,密密麻麻生長其上的耳蝸狀管道,它們在這里的“出料口”仍然保持著鮮亮的色澤和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