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常見的致敬“芳卉詩人”的音樂形式,就是將醒時世界和夢境混合在一起表達,或干脆暗示當下所處就是一場夢境,如此在虛幻模糊中逃離現實,以求得到對心靈痛苦的慰藉。
“如此看來,我此次在南國興致所致彈唱的舒伯特冬之旅,雖源自德奧正統,但也有相當的酒神式藝術的影子,這不奇怪,貝多芬在第七交響曲中也設置了類似的致敬語匯”
正所謂理性、秩序、邏輯可以造就音樂,迷醉、狂亂、奇想也可以,一些音樂讓人感到純潔美好、身心舒暢或否極泰來,另一些則讓人沉醉在悲痛或歡樂之中難以自拔。
這當然同樣是“嚴肅音樂”。
這個詞語可指一切用成熟嚴密的作曲技法組織起來的、具備人文底蘊和思想深度的音樂。
“從芳卉詩人的教義出發,結合我已有的創作經驗,我大概可以推測出,什么樣的音樂更有可能實現喚醒之詠,那就是提出一組與愛相關的疑問或對立,但不加以回答或解決,比如,暴力與田園詩的對立”
范寧從身邊行囊里,拿出克雷蒂安家族為他準備的嶄新樂譜本和鋼筆。
舍勒先生這種級別的游吟詩人,是不是教義都能自動轉化為音符旁邊的露娜好奇地看著他的動作,這是她第一次目睹“大音樂家”如何構思作品,雖然是遠距離的。
實際上她不知道,音樂靈感的最初形態,有時離音符差得很遠,尤其針對管弦樂作品而言,范寧的創作習慣是先立意、尋找基調、確定結構,再去搜集或調用腦海中的素材。
筆尖摩擦紙面沙沙作響,他記錄著自己拆解隱知所帶來的初步理解
“暴力,在不同神秘主義語境下,有不同維度的含義,比如燼的暴力是征服、反叛或單純炫耀技巧的斗爭,而池的暴力來自于感官刺激和原始情欲的本質驅動”
“田園詩,令人下意識聯想到生命、韻律、晨光與大自然,我在第一交響曲對其有過一些探討經驗,但現今反思來看浮于表面田園詩看似是在歌頌和諧,實際上暗含沖突,那些醉心山水的人很多都曾經歷過名利或情場的失意,他們用藝術重新定義自然界的各種聲音,其實是一種寄托和放逐,以此隱喻個人價值在現實社會中的不可實現性”
“所以愛是一個疑問,但芳卉詩人不予解答,僅僅給予繁多的田園詩般的贈禮,后者無疑是極度容易誤導世人的淺薄者往往將其理解為大自然的美好,實際不是,實際它隱喻的是一種有待上升的,粗暴的原始狀態的愛”
“如此來看,作品必須具有描繪大自然的形式,但僅僅單純探討到這一層的音樂家注定失敗,大自然只是表象,必須要將愛是一個疑問這個命題和沖突給隱喻出來”
“這不包括回答,連芳卉詩人都不予解答的問題,我自然也沒有思路,但沒關系,只要在創作過程中能意識到提問和對立,就足以成功執行喚醒之詠儀式,而我的個人喜好可能是寫一首大型交響詩,喚醒之詩。”
兩世的音樂修養、“巨人”和“復活”的創作積累、加之極限高位階的隱知儲備這一切讓范寧的藝術領悟力和推演力達到了一個逆天的程度。
僅憑一些“花禮節”的習俗信息,幾本教會經典文獻,當他合上記錄靈感的本子后,就知道這部喚醒之詩大致該如何了。
剩下不過是靈感的細分拆解、主題動機的構思、素材的整理加工、以及一些配器風格的想法嘗試。
且不論要不要真的付諸于創作實施,單是這般推演的過程,就已經對靈感大有裨益,他覺得自己的靈性傷勢在進一步恢復痊愈,可能不出一兩天就能實現啟明教堂的聯夢了。
而且“有待上升的,粗暴的原始狀態的愛”,范寧預感到這一啟示有成為第三交響曲的密鑰“基底”的潛質邃曉一重看似是非凡界的強者,但實際上僅處于攀升路徑的最底端,無疑是“粗暴的原始狀態”,如果找到了“有待上升”的回答方法,自然就成功隱喻了輝塔的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