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在琴弦上撥響了一條簡潔明朗、又極富宮廷舞曲律動感的a小調主題,隨即直截了當展示出了一系列令人眼花繚亂的變奏。
帕格尼尼a小調第24號隨想曲。
在大部分人眼里,帕格尼尼是一位“魔鬼”級別的、讓李斯特都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小提琴大師,但實際上他還是一位古典吉他大師,對其各項艱深演奏技巧的掌握,照樣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這部原先為小提琴而作的隨想曲,用古典吉他演繹起來,不僅藝術效果不打折扣,難度同樣是沒有一絲含糊。
三人聽到那些樂句隨和弦走向上下起伏,范寧按弦的左手幾乎沒有一絲停歇,不斷以各種伸張姿勢在高低品格間做著激烈的換把,有時琴身中振蕩出質感奇特的八度復合泛音,有時是顆粒飛濺的快速半音階。
隨著變奏的不斷呈現推進,右手彈弦與左指打撥齊齊上陣、奏出火花四射的三連音群,而那些密不透風的分解和弦掃弦,在啟明教堂中形成的聲浪讓人心潮澎湃。
范寧對古典吉他的艱深技巧掌握程度,比他的鋼琴水平要低不少,有時把位大跳的音符時值站得不太穩,左手下行圓滑音的音量也與右手有些區別,但他的流暢性掩蓋了這些瑕疵,當尾聲滾動的琶音將樂曲推向盛大的收束時,這幾人已經聽得目瞪口呆了。
“太棒啦”羅伊興奮地出聲加鼓掌,她之前從未見過范寧懷抱吉他演奏的樣子,此時新鮮感和驚奇感都十足。
希蘭沒做出這么大的動靜,不過臉上笑容同樣十分愉快。
好久了,上次可能還是那個冬天,自新年音樂會過后,近乎嚴苛的作曲和排練作息就填滿了他的生活,不多的親自執棒排練和演出,交流都帶著惜字如金的高效,好久沒聽過他在私下場合不帶任何工作目的的彈琴了。
盡管此刻是在夢中,現實或許已相隔千里,但這無疑是場能讓十多天的陰霾一掃而空的美夢,啟明教堂的音響效果十分出彩,充滿著純粹、華麗的炫耀與輕松心情。
范寧按止琴弦后神態重歸認真淡定
“此前計劃和你們商議的就這些了,看看還有什么需要補充提及的。”
“如果決定了要作曲的話,必須放到移涌秘境里進行。”一直默默聽隨想曲的瓊提出建議,“音樂創作過程的靈感,比演奏和欣賞時高出太多,你堂而皇之地探討緋紅兒小姐的知識,肯定會受到她的關注,在隱秘的角落完成,事情就會安全得多,你可以構造一些封閉性的秘儀作為第二層保險,我給你的非凡琴弦能幫上點忙。”
“好。”范寧點點頭表示知悉。
“我這還有個發現,白天的捐贈儀式上,除了歐文,特巡廳的蠟先生也在場。”羅伊也已跟著他收斂起笑容
“蠟先生”范寧對這個奇怪的名字不熟,“也是一位巡視長研習領域長于哪些方面”
“是首席巡視長,能力未知,常年坐著輪椅,晚上我詢問過維亞德林爵士,指引學派和我們一樣,沒有他任何的正面出手記錄情報,唯一知道的是,這個人在特巡廳主管情報工作,并有個秘史首席研究學者的頭銜。”
“現場他具體做了些什么”
“什么都沒,在臺下角落待了一會,就默默離開了。”
看著范寧沉吟不語,羅伊又提醒道“但是,若說這個人沒有調查過特納藝術廳里的人和事,我是不信的。”
“一位強大的邃曉者,一座社會公共藝術場館,想動用一些非凡手段進行調查,這幾乎是無法規避的。”范寧說道,“神秘畫作已經升華,日落月升預言文本已經獲悉,音列殘卷他們也拿了,甚至連暗門的事情都已翻篇讓他查唄,特納藝術廳現在白得不能再白了。”
“不過,很有必要的提醒。”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手背,“他的目的還是在于我,盡可能減少與你們那邊的聯系因素是對的,我也不會和你們做定期聯絡的約定,以免增加不必要的突破口。”
范寧還略去了一點未提。
這個“蠟先生”光顧特納藝術廳的另一個原因應該是“舊日”,畢竟自己曾經做出了那個誤導性的命名,他們恐怕對那個干擾性的占卜結果仍舊念念不忘。
“希蘭呢,有要說的嗎”他問向白裙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