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這段引子各音樂材料的靈感碎片激射而出,紛紛烙印在幾張懸停在空中的紙張上面
“哼鳴大管與低音大管對自然的頌歌,起伏平緩,帶著顫音,似厚重的男低音哼鳴這是田園詩”
“躁動大號和低音大號用d小三和弦加入打擊樂的不安三連音,同時在中提琴聲部也出現了灰暗的震音這是暴力”
“拂曉來自巨人第一樂章的完全復刻,管樂雙音,往高八度跳進,表示一縷晨光穿出云層,刺破天際這是田園詩”
范寧眼眸中突然金色流光一閃,凝膠胎膜中象征“緋紅兒小姐”神性污染的d小大七和弦,被他的靈感絲線纏繞裹覆,然后投入到了小號的聲部譜線之中
此組和弦一出,在啟明教堂外圍的移涌空間里,混合著鮮血與愉悅的神性開始凝聚成團。但由于那個源頭隱藏在層層難以得見的裂隙之中,這些隱秘的滋味,只能漫無目的地溶解著夢境中不相干的重重幻象。
“緋紅兒小姐”的靈感念頭無法直接尋覓到此,但知識可以,移涌和輝塔本就是由輝光折射下的知識所構成,它們是可以無限分享、流動和讀寫的信息,隨著范寧對其探討,總有一些神性的污染開始從移涌中侵染過來。
“卡察卡察”
露娜看見教堂的彩窗突然出現了裂痕,空氣中的澹金霧氣帶上了緋紅之色。
就在此時,交響大廳,瓦爾特執棒下的“巨人”第四樂章,同樣象征神性、并帶著凈化之秘的“圣詠動機”被圓號手被吹響。
教堂內的血色迅速變澹。
也有一些殘存的“池”相污染,仍然頑固地朝向禮臺流淌而去,然后撞擊在祭壇的無形邊界上,似積雪遇到火焰般徹底消融。
而祭壇中的范寧絲毫不為所動,他繼續拆解著喚醒之詩引子各部分音樂材料的靈感,而涉及“緋紅兒小姐”的知識,不過是對立中的一部分。
“情欲小號以粗暴而躁動的聲響,仰天吹出凝膠胎膜上的re、a、、do四個音符,并在最不協和、感官最為刺激的do上懸停,歡愉和高潮持續足足三個小節這是暴力”
“揚升沉寂已久的大提琴和低音提琴,以的力度奏出極速向上的音階,先是7連音,再是8連音,最后還有10連音,就像從完全靜止的呼吸中恭迎新生這是田園詩”
“錘擊每次揚升帶來的高音,都用向下三度的旋律作結,并伴隨著打擊樂的一聲殘忍錘響,象征新的生命被無情滅殺,鮮活的肉體終將在泥土中腐爛這是暴力”
范寧衣衫飄舞間,這些被他賦予了不同素材的終末之皮開始加速旋轉,并依次填入總譜的不同聲部和不同小節,有的前后連接,有的同時并行,有的交替循環,還有的部分錯開、部分重合、形成對位它們以深奧的規律探討、衍變、推進,就像舉行著一場受到某種原始力量支配的神秘儀式。
引子過后的呈示部,“哀樂進行曲”主題被范寧用圓號和小號繼續續寫,音程上下跳躍,節奏生硬堆砌,甚至有一種冷酷而暴虐的感覺。
而接下來的“夏日清夢”副題,則似乎表現了沉睡的生靈在起床號之下睡眼惺忪,仍不愿第一時間醒轉的神態,范寧寫下了用雙黃管和小提琴接連呈現的旋律,它們帶著一絲纖細的歌唱性,類似風吹過葉片,或小鳥或其他動物的叫聲
半個多小時后,范寧徐徐在聽眾席上睜開眼睛,接著是露娜,她被現實與夢境的來回切換弄得有些發懵。
在啟明教堂中揮灑靈感,思維速度和記錄效率都極高,雖然醒時世界流逝的時間不算長,但第一樂章喚醒之詩的主要架構已被范寧搭好。
事實證明瓊的建議非常穩妥,自己的機會把握也非常恰當,移涌秘境中探討藝術第一交響曲的凈化效力神性琴弦構筑的封閉祭壇,讓自己以極限高位階的靈性水平,穩穩抗住了拆解半個執序者級別隱知的污染。
接下來將喚醒之詩收尾的事情也就更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