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壁碾動,云朵分離,舊傷作痛,樂器的聲孔呈現出最具靈性的收張狀態。
站于鋼琴前的范寧,左手仍在鍵盤上翩躚落指,而他整個人仰身抬頭,望向了開裂漏水的廳堂天花板。
樓外場景在穿梭褪色,高空的鳥鳴聲在析出、沉降。
莫名的老舊光線透過裂縫滲入,靈感和思緒越升越高,鳥鳴聲在范寧腦海中自動轉成了過往那兩道鋼琴和吉他的聲音,又再一步變化為了配器組中更為原始的音色。
在已經變得稀薄而相對整齊的鳥鳴聲中,他聽到了一條由半音階構成的單旋律,其更多地呈現出了長笛的音色特點。
旋律調性模湖,昏昏沉沉,帶著十足不穩定的游移感,仿佛畫布上刻描得并不十分鮮明的線條,直至后段才暗示了可能的指向,簡單地在e大調的幾個支柱音符上停留了片刻。
“這是”范寧眉頭皺了起來。
很快,近似長笛的音色就融入了曖昧如天鵝絨般的圓號與木管聲中,并帶出了一長串豎琴的全音階滑奏。
弦樂組分聲部奏出挑逗似的輕柔震音,色彩纖麗而細膩。
春光明媚,風清日暖,天光云影亮堂一片,令人昏昏欲睡。
“前奏曲”
“這是前世印象主義大師德彪西的牧神午后前奏曲那首與我曾演繹過的大海齊名的印象主義管弦樂作品
”
“維埃恩居然寫出了一首牧神午后前奏曲這就是新歷875年的喚醒之詠,這就是他實現的喚醒之詠難怪他一個精研于西大陸宗教音樂的管風琴師,竟然可以以迥然不同的風格喚醒南國的另外一位正神;難怪據呂克特大師回憶,當時樂評界有一些聲音說其音響效果過于激進超前”
范寧驚得連四肢百骸都顫動起來,左手指尖下的華彩戛然而止。
沒幾秒,露娜的彈奏和安的哼唱也相繼中斷。
蠟燭熄滅,青煙飄散,音樂消逝在稀薄的空氣之中。
“啾啾啾啾”“嘰嘰,嘰嘰,布谷,布谷”
耀質精華帶來的無暇冰霜已從破窗上融化,世界恢復了鳥聲如瀑。
“荒”的違和感消退了,“鑰”還似乎保持著較高的強度,墻壁的裂縫在游弋,房門在扇動,伸入樓宇內的樹木枝椏打著顫。
“可是維埃恩無論如何都不像是一位穿越者啊”范寧重新背上露娜遞來的吉他,陷入了綿綿的思索之中。
“西大陸式的宗教風格音樂家、先生的引導、舊日的力量、牧神午后前奏曲、875年開啟的喚醒之詠、擁抱道賀的富有魅力的紅色短發女士”
想著想著,范寧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腕上被電了一下。
就像前世被人拿打火機點火器作惡作劇一樣。
他下意識望去,看到了瓊在袖子上新呈的字符,頓時整個人頭皮一麻
「跑
」
范寧順勢勐地一低頭,只見整個鋼琴下方地面的紋路,不知什么時候從紫色變成了血紅,線條也發生了變化,“冬風”的見證符竟不知何時被篡改了,成了表示水波的流動線條和一只向上伸出的手掌
相位“池”的見證符
根本來不及細想牧神午后前奏曲意味著什么,他趕緊拉著一左一右的露娜和安飛奔撤離。
就在離開祭壇范圍時,眾人感覺自己“擠破”了某道汁水充盈的空氣表皮,渾身的衣物被浸透大片,而往后再過兩秒,身后的兩把爛座椅、三角鋼琴和移開的層層布匹,飛快地溶解成了紅黑色的粘稠液體
其余什么都沒了,乍一看就像空蕩蕩的廳堂中間積著一灘融有腐生物的雨水一樣。
“噔噔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