伈佊自以為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自以為在讓舍勒“權衡利益和風險”的信息,實際上,這些對范寧而言根本都不重要。
“南國猶在,如果前方是最容易與芳卉詩人取得溝通的地方,我必須一去。”
“我的夏日正午之夢先是拋出愛是一個疑問的命題,實現從無到有的喚醒,然后暴力與田園詩的對立依次被植物、動物、人類和天使所探討,如超人一般的不斷突破更高級形式的探討這已經幾乎注定,無論是什么樣的代價,接下來我都必須要明白”
“見證之主告訴我什么。”
范寧的鼻尖與腳尖,與前方拱橋的豎直平面碰觸。
那些毛玻璃狀的渾濁物質依舊被“擠壓”蔓延開來,但沒有對范寧造成任何阻礙,他的身體碰觸位置將其撕開了一個個窟窿,最后一整個人形的豁口留在了平面上。
莫名而現的桃紅色光點在陽光下飄舞。
豁口很快恢復如初。
而緊跟其后的兩位小姑娘,伸出的手指又再一次讓渾濁消融。
就連露娜隨身攜帶的那把小黑傘都沒有受阻。
見狀,伈佊的眼神帶上了復雜又釋然的神色。果然,作為“當此良夜”的共同締造者,這座花園對他們來說都呈現了“出入無禁”的效果。
“等等。”老人突然叫住了范寧,重新將一支完好的雪茄遞了出去。
露娜和安在邊界處詫異站定,已經看不到人影了的范寧,過了兩秒后又撕裂那道平面折了回來。
“這座花園現在如果走深了,可能還是有不少迷失的風險。”
待得范寧接過后對方解釋道“保險起見,在舍勒小先生進入后,我會將這支吸了一半的雪茄緩慢引燃,諸位在查勘時可以不用考慮預留折返的余地,待得悖論的古董這一輪生命燃盡后,它自會帶著你們三人漂流出這一重時空,和不太久后正常進程中一處毗鄰的細節銜接上去”
老人很坦誠地呵呵笑了兩聲“除非是遇到了什么連我的秘史無形之力都無法脫逃的境地,那樣不光是舍勒小先生幾位迷失,與這支雪茄的神性聯系被切斷后,我也恐怕得從輝塔高處跌落一大截了”
“謝謝。”范寧領會其意思后沒再多說什么。
這位執序者除了對于親自進入是無能為力外,基本上已經最大化地與自己共擔風險了。
待得三人的身影再次沒入、渾濁的困惑物質消退收縮、前方花園看上去變得狀若無人之后,呂克特大師的身影緩緩地坐在了一顆巨大的芒果樹下,平日里不茍言笑的剛硬臉龐上,帶上了極其少見的懇切與期待。
他屏息等待著舍勒將“芳卉詩人”的指示轉達出來。
艷陽將拱橋照成了一片白熾,范寧三人并肩而行,耳畔流水潺潺,四周鳥語花香。
剛剛遠遠瞧見自己老師和圣者大人對話,露娜和安多少感到了氣氛有些嚴肅,此時步行數百步,行至拱橋最高處,景致最為開闊之時,兩位小姑娘的沉郁心情也基本被掃空得差不多了。
露娜將傘柄在手中不停轉著圈,夜鶯小姐則已經在范寧身旁蹦蹦跳跳了起來,發簪上那朵深藍的失車菊在陽光下蕩漾著夢幻般的光澤。
“老師,如果我猜得不錯,你們剛剛認為這次花園探秘可能有一些危險。”
“我也覺得是這樣。”
“猜對了還這么開心么”范寧行步未停。
“當然開心了,這是非常浪漫的探秘同行啊”夜鶯小姐的眼眸笑成月牙,“我從未到過教會的圣地,也從未見過這么美的花園,潛在的危險反而造就了更多的怦然心動,想到一早醒來前還在做那么惆悵又糾結的離別的夢,現在這也算是一個大大大大反轉了”
惆悵又糾結的夢橋下清澈的溪水所反射的陽光白而刺眼,范寧閉了閉眼,甩了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