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說,小皇帝也是有幾分自覺的。
他年紀輕,那些大臣們畏懼皇叔,每日里才服服帖帖,無一不聽從,使得政令合一。而如今呢那些大臣,明面上想要擁簇他早日獨攬大權,骨子里卻又是輕視他的。
罷了不想這些。
小皇帝往前走幾步,自己笑了下,道“這個馮姑娘實在有才華,倒遠勝我。”
說罷,小皇帝漸漸走遠了去,心底忍不住低低唱了兩句。
“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宮人帶著齊春錦去了太皇太后宮中,太皇太后先是驚訝,隨后將宮人叫過去問“齊王叫你領齊姑娘來的”
宮人應了聲是。
嬤嬤不解地小聲道“這是作什么”
太皇太后道“護犢子。”
嬤嬤“啊”
太皇太后又道“當然也興許是要幽會。”
嬤嬤神色更驚恐了“這、這”半晌才擠出來一句“這恐怕不是齊王殿下的性子,殿下君子風度”
太皇太后搖頭道“真君子如何上得戰場如何斬殺得數千敵軍人頭如何出生入死、封將稱王他從刀光劍雨、血色漫漫里走出來,不該是進退有度、疏淡如玉的”
可他卻偏偏總是如此。
這才正是太后一直以來覺得可怕的地方。
她還記得他年少時,第一回上了戰場回來,來宮中給她請安,一抬頭時,眼眸都是冰冷的,眼珠子好像蒙了一層血色,叫人覺得心尖戰栗。
可那之后,太皇太后就再也沒見過了。
莫說是人,便是一只碗,一只玉碟,常人都知,里面承載的東西是有限的。一日一日裝得多了,那怎么還裝得下呢
齊王又怎么裝得下呢
如今太皇太后倒更盼著他不拘世俗,放浪形骸些。
如此才不叫人覺得可怕。
太皇太后斂了斂思緒,自然沒有將這些話說與嬤嬤聽。再親近的人,也難免有疏漏。齊王這般病癥,怎能傳出去
太皇太后笑道“便請她到偏殿歇息吧,不必來見我了。你們幾個送些吃的喝的去。還有,近日天氣轉涼了,要小心些莫叫她受涼了。”
嬤嬤一一應聲,去了。
等將齊春錦安置下來后。
齊春錦便又自個兒坐在那里,接著去解那九連環了。
宮人們見狀,心下忍不住好笑。
到底是小姑娘呢,來了這樣的地方旁的倒也不顧,自個兒就玩起來了,倒也不怕無趣,半點不埋怨。
齊春錦哪里知曉別人如何評價她呢
九連環環與環之間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齊春錦垮下了肩,慢吞吞地倚住桌角趴了下去。
解這個倒真是極累的呢。
她都餓了。
沒等齊春錦緩緩抬起手去夠那放點心的碟子,此時只聽得宮人們道了一聲“參見齊王殿下。”
隨即,斜里伸出來一只手,抓起了三兩塊點心,遞到了齊春錦的唇邊。
齊春錦“殿下洗手了么”
宋珩“”
齊春錦舔舔唇,磨蹭了一下,這才咬住了。還不經意地舔了下宋珩的指尖。宋珩喉頭一動,蜷緊了指頭,且聽得齊春錦低聲道“不洗手我也吃的。”像是在討好他。
聽著倒委屈她了。
宋珩哭笑不得,道“本王凈了手。”
齊春錦撐著桌角,坐直了起來,道“殿下怎么來了”
“怕兔子叫人捉了吃了。”宋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