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小皇帝才道:“你去吧。”
那官員擦了擦額上的汗,匆匆退下了。
而等他走后,小皇帝立時就讓人去了太后宮中,就說他近來夢見了父皇,便請太后為先皇念經,且先念滿七七四十九日——
如此將太后宮中封禁了起來。
數年下來,他太了解自己的母后了。
示弱妥協,不過是一時的。慈和溫柔中藏著強勢,且又敏感多疑,那才是他的母后。
其實小皇帝倒有真真切切地想過,若他的母后是個了不得的人物,手腕強硬多變,撐得起這偌大王朝,就請她老人家效仿前朝做女帝,也不無不可。
可她不是。
憶起先前宴上,太后頭一回將齊春錦叫到跟前去,那算計得便已是分外明顯了。連他都瞞不過。
小皇帝只得狠一狠心了。
若仍舊事事都想著轉圜且隱忍,他不知道將來等待著他們的會是什么,但應當是充斥著血和淚的。
小皇帝不想要這樣。
“可哀家不想念那勞什子經!”太后接到口諭后,卻是氣得當場摔了幾個花瓶。
“太后慎言。”一旁的嬤嬤驚得慌了臉色,忙一把捂住了太后的嘴,隨即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道:“太皇太后還在這宮中呢!您要為其念經的先皇,那是您的丈夫,她的兒子。”
太后氣得喘了口氣,捂著發疼的心口,道:“他還要我如何?他是哀家的兒子!他這不是明擺著拿他死了的父皇來壓哀家嗎?”
“莫說了莫說了。”嬤嬤臉色更是慌亂,此時倒也不順著太后往下說了。
太皇太后方才是從那后宮中,一路廝殺出來,得了今日的位置的。
她慈眉善目,少于管事,并不代表她就當真改成吃齋念佛了。
而今日的太后呢?
當年先帝感念母親不易,此后選了并不起眼的人家的女兒做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此后先帝雖有納妃,加在一塊兒倒也沒幾個,之后立太子,也是選了嫡子。
因而如今的太后當年并未吃什么苦。
太后若要真說了不該說的話,又失了皇帝的一顆孝心,又失了太皇太后的心,那就真是麻煩了……
嬤嬤心里一個激靈,更加賣力地勸起了太后。
可太后這人,旁人越是勸她,她越是受不住這氣,當天好一頓發作。
熬了足足兩個時辰,才扭身去念經了。
這事兒傳入小皇帝耳朵里,他喃喃道:“朕就知道母后的性子……她絲毫不會覺得自己有錯。來日總還會故態復萌。”
小皇帝垂下頭,親手寫下了處置假王家,以及如何安置真王家之后王氏的圣旨,隨即命人發下去。
這道令旨,在肖家人攜肖老太爺肖瑞認罪手書前來后,暢通無阻地一路通過了……
如今肖家也恨王家。
恨王家背信棄義,恨這個假王磬真萬錫害了肖家的老太爺,也害了整個肖家。
肖家遲遲求不到齊春錦跟前去,眼看著王家已經被查辦了,肖家作為其中重要一環,必然也少不了。肖瑞一急,自己做了壯士斷腕的決斷,將一切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免去肖家上下受苦。
小皇帝的圣旨分作兩道,一道去王家,一道去齊家。
前者傳旨的太監拉長了臉,后者傳旨的太監則是一路疾奔,沿途路上不少人家都知曉了。
齊家大房就是從中知曉的。
那些漸漸又閑散惡劣起來的丫鬟婆子,突然抖落了身上的葵花子殼,也一路疾奔到府里去。
“老太太!老太太你的造化可來了……”
丫鬟婆子繪聲繪色與那齊老夫人說了,王家是如何被囚起來的,而如今去那齊家的圣旨,可是皇帝親手寫的。
齊老夫人也是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