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時,便見到坐在對面的白衣男子,一雙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
就像記憶里的那般,那雙深邃的眸子,像是廣茂的星空,似包容一切,又悠遠深沉,無人能從這雙眼睛里看出他的情緒,當他凝眸望來,給人一種難以正視的威壓。
楚灼上輩子什么都不懂,每當這時候,就會被他看得膽戰心驚,恨不得遠遠遁逃。
然而這輩子,她卻從這雙眼睛里看到喜悅。
他倚坐在由兇獸皮毛鋪成的座椅上,姿態慵懶,鴉羽般的黑發隨意地鋪散在地上,沒有一絲修飾,整個人看起來懶洋洋的。但俊美的面容上,卻透著不近人情的冷傲矜貴,這是他身份帶來的氣場,若有似無的強大威壓,宛若一只暫時收起獠牙的兇獸,渾身都透著不好惹的強大氣息。
只是這些都在他眼里的喜悅中削弱幾分。
“沒事吧?”他站起身,來到她面前。
楚灼朝他客氣地道:“我已經沒事,幸虧有你的靈丹,能用那渾沌之氣淬體,效果十分不錯。”
他盯著她客氣疏離的神色,微微瞇起眼,突然道:“我本名封炤。”
楚灼愣了下,抿了抿嘴,不知道如何稱呼他。
她想起當初撿到的那只黑色小毛團,那么小的一只,脾氣卻大得像誰家的大爺,她歡喜地給它取名叫“小黑”,被它當即撓了一爪子,雖然沒撓出血,但也很疼,讓她十分委屈。
后來知道它是開智的小妖獸,覺得它定是有自己的主意,于是她去找來一本世俗界中的紙質書集,翻開書集,幫它挑名字。
當時小毛團就懶洋洋地趴在那兒,看她一個字一個字地指著,詢問它哪個字作它的名字好,一直問了幾天,當她指到“炤”這個字后,才得到它大爺般的恩賜,允許用這個名字。
于是她便叫它阿炤。
它沒有反對,獎勵一般跳到她腦袋上踩了踩,格外的囂張。
當時她猜測,這是它的名字,直到現在,才知道它叫封炤。
楚灼想到這里,又有些失落。
她其實一直期盼能看到它化形成人的模樣,覺得那一定是個可愛又霸道囂張的男孩子。
可誰知,根本不是可愛的男孩子,而是個囂張的男人,還是個曾讓她誤會過的男人。
直到此時,楚灼已經明白,她心目中的阿炤,并非她想象的那般,是只神獸幼崽,它定是早已成年化形,只是不知發生什么事情,受了重傷,流落到玄世界,甚至連化形都沒辦法,一定要回到大荒界。
她不欲再想這些往事,見他就這么瞇著眼看她,硬生生地轉移話題,“你怎么突然出現在遺跡里的?”
封炤的眉頭微微一跳,盯著她避開的臉,出口的話顯得漫不經心,“我先前受了重傷,后來回白璃山,融合一些力量,解除體內的封印后,便開始推測你在何方?推測到你可能在時間海后,便朝這里趕來……”
聽到這話,楚灼心中又酸又軟。
他還是那個阿炤,一直關心她的阿炤,并未因為他的身份轉變而改變。
只是她的心態卻已經不同,甚至不敢面對他。
這讓她心里有幾分羞愧,覺得不能再這樣。
楚灼深吸口氣,關切地問,“你的傷是我們來大荒界的時留下的?還沒有好全么?”
聽出她話里的關心,封炤心中一陣驚喜,心思飛快地轉著,面上卻不顯分毫,用一種平淡的語氣道:“不關這事,我百年前探索一處域外之境,不慎出了點事,力量被分割成幾部份,受了重傷,后來流落到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