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以來她“聽”的電影都是從前看過的,這樣一來每一句臺詞響起時她腦海里就會浮現出對應的畫面,像能真正看到一樣,不至于有太多的挫敗感。
甄杳聽得正出神,忽然感覺到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沒等她徹底反應過來就有什么碰到了鬢角的發絲,她被癢得下意識往后躲了躲,耳朵驟然一空。
“杳杳。”男人清潤磁緩的嗓音代替了電影角色的對白,“嚇著你了”
“延辭哥哥。”她回過神笑了笑,摘下另一只耳機,“剛才你在叫我嗎”
宋延辭笑了笑,“嗯,有東西要給你,我先帶你過去吧。”
“是什么”
“先保密,到了你就知道了。”
宋延辭帶著她走到了花園的另一邊,停下來時甄杳隱約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被風上下掀動,不過幅度并不大。
“杳杳,用手摸一摸試試”
聞言,甄杳遲疑著抬起手往前摸,手指觸到的是柔軟的、背后用什么支撐著的布。她又往旁邊探了探,卻發現摸不到布的邊界。
“是一大塊布用來做什么的”她不解。
宋延辭把一個通體冰涼的東西塞進她手里,“這是噴槍,面前的是你的畫布。”
甄杳呆了幾秒,難以置信地朝身側扭頭,“畫布”
“你不是一直在學畫畫嗎怎么樣,要不要試一試”
“可是我”她壓住已經微微抬高的聲音,彎腰要將手里的東西放下,“我看不見,沒辦法畫。”
“所以我沒準備普通的紙筆給你。不管你把噴槍里的顏料對準哪里,最后都能落在畫布上。”
甄杳怔住,好一會兒才訥訥道“以前有一位畫家這么做過,我還去看過那場展覽。”
當時展廳里全是撐高的白布,各種或協調或不協調的色彩碰撞飛濺,最后落在布上染成別具特色的畫卷。
“試一試”宋延辭動作溫柔又堅定地讓她重新握緊噴槍,接著或許是為了緩和她的緊繃,半開玩笑道,“原本我是想不到這個的,還是淥柏說我和歷驍送給你的禮物是華而不實,不知道你最需要的是什么。”
宋淥柏甄杳詫異。
她最需要的是什么的確,那些裙子什么的她也很喜歡,但純粹只是因為那都是他們送的,是對她的關心和在意。
可是現在面前的這份禮物,真的讓她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是他建議送這個的嗎”
“算是吧。”宋延辭好笑道,“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就算是要好心說什么也拐彎抹角。”
甄杳立刻想到昨晚,別說拐彎抹角了,簡直直球得嚇人,所以當時是真的喝醉了吧
手里的噴槍外表已經被體溫染得溫熱,她手指動了動,慢慢抬起手臂。
“現在我手里拿著的是什么顏色”
“藍色。其他顏色都在旁邊,到時候你要什么顏色我就遞給你。”
甄杳點了點頭,唇角抿出一點笑弧,然后手指用力按了下去。
高壓空氣摩擦聲和顏料的味道一同在空氣中迸濺開來,她仿佛能看見白布上被藍色拖出長長的一條痕跡。
不用在意線條、輪廓、光影,只需要在意她此刻手里握著的是什么顏色她能想象的到的顏色。
那些郁結與晦澀仿佛一起釋放了出去。甄杳像被打開了身上的某個“開關”,一手一個噴槍對著畫布胡亂揮舞,最后還扔掉噴槍去按下手印,美其名曰“蓋章”。
宋延辭非常縱容,只是捏著她的鼻子勒令她一會好好洗手。